? 书 ? ? 评 ? 经济社会史研究的创新者 ? 庞兹和他的 ?中古欧洲经济史 ?、 ? 中世纪城市 ? 刘 景 华 一 诺尔曼. J . G. 庞兹 1912年出生于英国巴斯, 先后任教于美国威斯康辛大学、 堪萨斯大学、 爱 达荷大学和印第安纳大学, 曾为英国剑桥菲兹威 廉学院荣誉研究员、 剑桥古典学家协会主席, 英 国皇家考古研究所所长。半个世纪里, 庞兹出版 著作达 30余部。西方学界评论家赞誉他是一位 具有百科全书式知识和能力的学者, 是一个 ? 令 人尊敬的多面手 ?。庞兹涉猎的领域包括经 济、 政治地理、 历史地理、 考古、 文物、 中世纪史、 经济史、 社会史、 教会史、 文化史等诸多方面, 且 在每个领域都有成就。他的学术生涯大致可分 为三个时期: 20世纪 50年代和 60年代以关注 现实经济政治地理为主, 并溯源其历史; 20世纪 70年代至 90年代初实现了学术定型, 以研究欧 洲历史地理和经济社会史为主, 学术成就达到高 峰; 20世纪 90年代初以后庞兹进入耄耋之年, 却仍辛勤耕耘, 拓展新的研究视阈, 推出了一批 重要成果。为了了解庞兹的学术思想和学术背 景, 有必要对其有影响的学术著作作一概说。 庞兹在 20世纪 70年代至 80年代撰写了关 于欧洲历史地理的三部著作: ?欧洲历史地理, 从公元前 450年到公元 1330年 ?、 ?欧洲历史地 理, 1500? 1840年 ?和 ?欧洲历史地理, 1800? 1914年 ?。1990年, 好评如潮的这三部著作合 成三卷略加改动一次性推出, 这是他最重要的学 术代表作之一。该书的中心论题是 2500年里欧 洲的人类活动空间模式变迁史, 内中提出了人类 活动之地理选择的三大影响因素: 地理环境, 不 同民族对社会组织的态度和构建方式, 技术水 平。在这个论述环境、 社会、 技术交互作用的大 框架内, 他将拓殖移居与农业、 城市发展作为最 重要的考察主题。 文化史方面庞兹有两部重要著作。 ?炉灶 与家庭: 物质文化史?主要探讨人类衣、 食、 住 的历史, 认为人类社会是一个不安全的、 恐惧的 社会, 常被饥馑和疫病所困扰, 须与无常的气候 和好战的邻居做斗争, 在同各种生命威胁的抗争 ? ? ? 威廉? 吉布森 (W illiam G ibson) 所作评论, 见 ?H - 网 评: 人文与社会科学? (H - N et Reviews :in the humanity ?欧洲历史地理, 1500?1840年? (A nH istorical Geogra? phy of Europe, 1500? 1840 ), 剑桥大学出版社 1979年 版; ?欧洲历史地理, 1800? 1914年 ? (H istorical Geogra? phy of Europe 1800? 1914 ), 剑桥大学出版社 1985年 版。 庞兹: ?炉灶与家庭: 物质文化史 ? ( N. J . G. Pounds , H earth 同时关注物质文化的其他方面, 如食物和饮料的 生产、 储藏和烹制, 就医, 疾病的流行, 人口的统 计等; 社会史也是其重要内容, 包括社会结构、 社 团、 堂区、 村庄、 家庭、 犯罪、 土地权等; 精神生活 史部分则主要是概要性地阐述大众文化。书中 利用了丰富的遗嘱材料和堂区档案, 信息密度 大, 具有权威性?, 是近年西方新社会史的代表 作之一。 庞兹在教会文化史方面的重要著作是 ?英 国堂区史: 从奥古斯丁到维多利亚时代的宗教文 化 ?。该书被认为是其学术生涯的一个至高 点, 填补了英国教会文献史研究的一个空白?。 这部书也被认为是 ? 草根 ?文化史的代表作, 是 ? 从下看 ?的教会史, 重点解剖教会最底层组 织 ? 堂区。在 ? 堂区体系的起源 ?部分中, 他 主要论述自奥古斯丁以来堂区是如何逐渐成型 的, 各地堂区之命运又如何受城市、 修道院、 人口 变化、 封建义务等的影响。 ? 堂区的功能 ?部分 论述堂区及其役者、 堂区经济学、 堂区与共同体、 堂区与教会法庭、 堂区教堂、 大众文化及改革等。 ? 堂区与教堂 ?部分论述堂区教堂及大院, 教堂 的构造, 神甫的教堂, 大众的教堂等。书中颇有 一些新颖观点: 对大多数中世纪男女来说, 缴纳 什一税与其说是一种世俗负担, 不如说是一项精 神义务; 教堂的构造体现了堂众的愿望, 他们把 教堂看作是其文化和社会诉求的表达, 而非信仰 的体现; 堂区具有宗教的和世俗的双重功能, 既 是一个精神关怀单位, 也是英国最基层的行政组 织, 但后来这两项功能却越来越具有不相容性; 18世纪后, 堂区因其不能应付各种社会的、 行政 的和宗教的义务而趋向崩解。 了解到庞兹有这种广博的学术探索和宽阔 的学术视野, 有助于理解他在经济社会史研究方 面总能够不断创新。 二 庞兹的经济社会史代表作主要是两部, 即 ?中古欧洲经济史 ?和 ?中世纪城市 ?。可以 说, ?中古欧洲经济史 ?是最近二三十年来西方 影响最广泛的中世纪经济史著作之一。它的影 响力, 不仅因其系统性强, 说理性强, 通达流畅, 很适宜做中世纪欧洲经济史研究的入门书, 更在 于书中的叙述框架、 具体论述和观点, 较之以往 那些经典性的经济史著作更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颇能激起读者的探索欲望, 也广为研究者所征 引。 全书约 40万字, 主要论述中世纪欧洲大陆 的经济史。首先是按历史顺序, 从论述晚期罗马 帝国作为中世纪欧洲经济的起点开始, 阐述中世 纪经济所承续的历史遗产; 接着论述 5至 9世纪 即中世纪早期日耳曼人进入后, 欧洲村庄和庄园 的出现, 城市、 贸易和手工业状况以及拜占庭帝 143经济社会史研究的创新者 ? ? ? ? ? ? 庞兹: ?英国人民的文化: 铁器时代到工业革命? (N. J . G. Pounds , TheCulture of theEnglishPeople: Iron Age to the IndustrialRevolution), 剑桥大学出版社 1994年版。 艾兰? 麦克法伦: ?评 ?英国人民的文化: 铁器时代到 工业革命?( A lanM acfarlane , ? BookR eviews : the Cul? ture of the English People:Iron A ge to Industrial Revo lu? tion?), ?社会史杂志 ? ( Journal of SocialH istory ) 1996 年春季号。 庞兹: ?英国堂区史:从奥古斯丁到维多利亚时代的宗教 文化?(N. J . G. Pounds , A H istory of the English Parish: The Culture of Religion from Augustine to Victoria), 剑桥大 学出版社 2000年版。 威廉? 吉布森的评价, 见?H- 网评: 人文与社会科学? (H - N etReviews : in the humanity 然后分析 10世纪起欧洲经济开始扩 张的因素, 重点考察意大利和西北欧地区。对中 世纪盛期的经济史则主要按专题叙述, 分别是人 口史: 分析经济发展与人口增减的关系, 考订人 口史资料之来源, 论述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 家 庭、 人口统计史, 对各国人口进行大致估算; 农业 和乡村生活史: 重点论述 11至 13世纪欧洲的边 际土地垦殖运动, 农业经济各部门构成, 领主自 领地经济和农民份地经济的变化, 中世纪晚期分 成制的流行等; 城市史: 论述 11世纪开始的 ? 城 市革命 ?及在各地区的表现, 城市的规模和功 能, 城市供应、 城市财政、 城市内部布局等; 手工 业史: 论述手工业在乡村和城市的发展, 手工业 组织, 手工业各部门, 手工业在中世纪经济中的 地位等; 贸易史: 先溯源中世纪早期贸易, 再论述 商人, 集市和市场, 贸易模式, 水陆运输, 商品种 类等; 商业革命: 论述信用和信贷、 银行、 汇票、 复 式记账法、 商人法的产生, 商业组织的变化, 货币 以及政府的作用等。最后总体论述 14? 15世纪 这个晚期中世纪时代欧洲经济的危机和恢复, 分 析黑死病的经济后果, 手工业生产、 工资和价格 状况, 并具体解剖了低地国家、 意大利以及东欧 地区。 客观地说, 庞兹本人并未对中世纪某方面经 济问题有具体深入的专门研究, 但他善于掌握并 总结各家研究成果, 高度概括, 比较优劣, 博采众 家之长, 并加以分析和发挥, 从而形成自己特有 的论述体系。他也善于将论述条理化, 层次清 晰, 语言明快, 易于理解和把握。如他论述 10世 纪后欧洲经济扩张的程度时, 指出由于历史资料 的缺乏, 使得这种扩张找不到多少统计数据来说 明, 但扩张却又是毫无疑义存在着的。他列出了 当时欧洲有五个方面的趋势可以说明这种扩张 的存在: 一是国家和政府机构的趋向稳定; 二是 人口的增长; 三是新土地的开垦和新村庄的建 立; 四是贸易范围的扩大和贸易物品的多样化; 五是城市的普遍兴起。正是这种条理性分析, 使 庞兹在书中的大小论断说理性强。他还大量运 用数字、 数据、 表格等量化概念和手段, 并用一些 直观性强的图片来强化视觉感受。 书中提供了许多新的认识。譬如关于 11至 13世纪欧洲农业扩张问题的论述。庞兹认为, 西欧从 9世纪的大约 3000万人口到 14世纪初 的大约 6000万, 增加了一倍, 当然也就需要增加 一倍的食物。粮食从何而来? 当时几乎找不到 依靠提高现有土地生产能力的例子, 新增食物应 该主要依靠扩充耕地来取得。中世纪盛期的土 地垦殖和农业扩张有三种形式。第一种是原有 的村庄农业向四周蔓延扩张。第二种是区内移 居垦殖。大多是村子的人在本地区内建立新的 居民点, 新居民点一般二三户人家, 各自分散、 独 立, 但又同原村子有一定联系。这种情形使经济 方式发生了很多变化, 带来了耕作方法、 谷物种 植和牲畜饲养等方面的改进; 而且由于垦殖者离 村子较远, 不便于服劳役, 也不便于运输实物, 因 而多采取货币租形式。耕地的拓展是从好地到 次好地, 譬如在河岸地区, 首先是安居于中间台 地, 然后再向上 (山坡草地森林 )和向下 (沼泽湿 地 )两个方向发展。围垦沼泽地是中世纪垦殖 最典型的例子, 最先发生在英吉利海峡两岸特别 是佛兰德尔以及比斯开湾沿岸, 规模最大的则是 意大利北部波河流域。塞斯特斯恩修道院在区 内垦殖运动中起了重要作用。 13世纪, 参与垦 殖的塞斯特恩斯修道院遍布于西至英国约克郡 沼泽地、 东到小波兰的广大地区, 共约 700个, 最 大的修道院里有多至一二百个杂役僧侣在土地 上劳作。第三种是区外移居垦殖, 主要发生在斯 堪的那维亚、 东中欧、 东南欧、 西班牙等人口较 少、 农业不发达地区, 移民从西欧发达地区和人 口稠密地区涌来, 区外移居垦殖最有影响的是德 国人向东欧的移民 (第 5章 )。 庞兹在该书中最富创见的论述, 当属他关于 中世纪城市以及工商业发展之特点的分析。对 于欧洲城市发展史, 庞兹提出了三阶段论。在他 144世? 界? 历? 史? ? ? ? ? ?2008年第 6期 看来, 古代希腊罗马是城市发展的第一个高潮, 公元 4世纪后古典城市走向衰落, 后多被废弃。 城市的第二次发展开始于 10世纪, 13世纪达到 高峰; 接下来则是 14世纪中叶以后的第二次停 滞时期; 15世纪许多城市甚至萎缩, 更很少出现 新城市; 16世纪也看不到城市的复兴, 只有少数 几个大都市即安特卫普、 加的斯、 里斯本、 巴黎、 伦敦、 马德里、 阿姆斯特丹急剧发展, 而大多数城 市与前一世纪相比几无扩展; 17世纪和 18世纪 仍然比较停滞, 只有很少几个城市在发展着。 19 世纪开始的第三次城市运动, 产生了近代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