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制结构差异视角下的商业银行资本结构税收效应分析 魏彧 贵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摘 要： 本文在商业银行融资成本模型基础上, 分析税收与银行资本结构关系, 提出理论假说, 在此基础之上构建面板数据模型, 考察所有制差异背景下税收对银行资本结构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所得税实际税率对上市商业银行资产负债水平有着显著正向影响, 而流转税实际税率与资产负债率显著负相关;在进一步控制产权属性的情况下, 所得税实际税率增加一个百分点会导致国有大型商业银行比非国有大型商业银行资产负债率增长 0.043%, 而流转税实际税率对不同产权属性银行资本结构的影响没有显著差异。通过对比实证分析结论, “营改增”后, 传统存贷业务比重较大的银行其流转税税收负担有一定程度提高, 银行在深入发掘存贷业务的同时, 应大力发展直接收费金融业务, 以提高盈利水平;进一步降低银行企业所得税税收负担, 优化银行资本结构, 特别是抑制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债务融资规模的进一步扩张, 防范金融风险。关键词： 税收; 银行资本结构; 所有制差异; 基金：2015 年贵州财经大学人才引进项目的资助一、引言伴随着制造业去产能、房地产去库存和实体经济去杠杆持续推进, 宏观经济下行的压力不断增大, 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持续攀升, 利润增速急剧下降的现象引起了银行管理层的高度关注, 由此引发了进一步优化银行资本结构、增强银行抵御风险的能力的广泛讨论。而税收因作为影响商业银行资本结构调整的一个重要因素, 成为理论界和实务界关注的焦点。自 MM (1963) 提出理想条件下资本结构无关理论后, 税收与资本结构之间的关系成为学者们一直探讨与研究的问题之一, 至今仍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 (王跃堂、王亮亮和彭洋, 2010) 。此外, 不同国家的制度安排、金融市场乃至整个金融体系可能存在明显差异, 在发展中国家和转型经济国家, 国有银行的支配地位使得其市场份额远高于其他类型商业银行, 不同所有制结构的商业银行存在激烈的竞争。而中国银行业的寡头垄断与竞争市场结构必然影响银行资本结构与资源配置状况, Wei 和Wang (2004) 认为国有银行更偏好于向国有企业贷款, 而国有企业普遍存在内部管理行政化、政府行政干预较大等问题, 严重影响国有企业治理有效性 (张兆国、陈华东和郑宝红, 2016) ;因此, 正是由于上述因素的存在, 结合国内特有的金融市场二元结构制度背景研究税收与银行资本结构的关系显得尤为重要。税收 (流转税与所得税) 因素是否会对银行资本结构产生影响?西方资本结构理论预期对中国适用吗?在中国特有的制度环境下, 针对不同产权属性的商业银行而言, 税收对其资本结构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性?对上述问题的研究不仅可以发现税收对中国银行资本结构的影响机理, 而且还可以丰富税收与资本结构相关研究领域。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国内外文献回顾;第三部分为理论分析, 提出研究假说;第四部分为本文的研究设计, 包括样本的选择、研究方法的介绍与模型的设定;第五部分为实证研究结论及经济学解释;最后对本文的研究结论进行总结和概括。二、文献综述MM (1963) 首次将企业所得税引入资本结构领域, 并对“资本结构无关论”进行了修正, 标志着税收视角分析企业资本结构理论的开始。作者认为企业债务利息支出和企业生产经营费用一样, 在计算企业所得税应纳税所得额时予以税前扣除, 而股利必须在所得税后支付, 这实际上相当于政府替企业承担了一部分利息负担, 由此, 债务融资就产生了税盾 (Debt Tax Shield) 的效应。De Angelo 和 Masulis (1980) 认为企业所得税税率与企业债务成本反向变动, 进而对企业资本结构产生影响。立足于理论研究, 学者们也实证考察了所得税税率与资本结构的关系。大部分学者的实证研究发现所得税边际税率 (MTR) 与企业债务融资水平显著正相关, 得出了所得税确实会激励企业进行债务融资的结论 (Mackie-Mason, 1990;Graham, 1996) 。然而, 也有部分学者得出企业所得税并不会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企业进行债务融资的结论。原因在于:一是其他非负债的税收因素也会对企业债务融资产生影响, 从而抵消企业通过债务融资来获得的税收收益, 如折旧、摊销、投资税收抵免等非债务因素同负债利息税前扣除一样也会给企业带来相应的税收收益。二是经济变量的内生性问题导致的回归偏误。相关文献提到边际税率 (MTR) 的内生性问题, 即企业通过债务融资与企业所得税边际税率之间存在双向影响, 因而对债务比率和 MTR 进行回归分析, 内生性问题都会导致 MTR 的回归系数出现偏误 (Hovakimian、Opler 和 Titman, 2001) 。20 世纪 70 年代后, 部分国外学者将企业资本结构理论引入银行行为的分析中, Klein (1971) 将银行视为典型企业, 采用预期利润最大化研究资产负债结构与银行最优规模之间的关系。2008 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更是引发学者关注银行等金融机构追求债务融资的税收收益而导致金融风险放大的现象, 也开始审视所得税政策在控制银行债务、降低金融风险中的作用。他们认为对金融企业征收企业所得税并没有给政府带来稳定的财政收入, 相反所得税政策刺激金融企业负债融资, 并推高整个金融行业债务总量, 加大金融危机爆发的可能性。进一步, 学者们认为在现行企业所得税制度下, 银行等金融机构债务利息的税收收益导致银行过度负债增加经营风险。因此, 所得税带来的税收扭曲作用是诱导银行高负债率的因素之一 (Feld、Heckemeyer 和 Overesch, 2013) 。Keen 和 Ruun (2012) 也认为银行的债务税盾效应, 会引起银行融资结构发生变化, 综合考虑金融危机后更严格的监管, 银行应调整融资决策。然而, 即使银行面临着严格的监管, 所得税的债务利息减免还是推动了银行债务总量的进一步增加。国内学者对于商业银行资本结构的研究大多遵循两条主线。一是基于巴塞尔协议的研究框架, 考察银行规模、成长性、盈利能力、资本担保、银行风险等因素对银行资本结构的影响 (龚光明和邵曙阳, 2005;宋光辉和郭文伟, 2007;胡援成和程建伟, 2008;李宇乐, 2010;刘渊、于建朝和马小凤, 2011) 。二是分析商业银行最优资本结构及其调整问题 (陈雪芩, 2011;李喜梅和胡棋智, 2011) 。我们发现:对银行融资行为的研究常常忽略税收因素的作用;而与非金融企业相比, 所得税债务融资所造成的税盾效应在金融业中不仅存在而且更加显著, 造成的高杠杆效应以及资本结构扭曲效应, 同时还会增大金融风险。因此, 将传统企业资本结构税盾效应引入金融企业融资决策中, 是金融企业资本结构理论的新进展, 尤其是在金融危机之后, 逐渐形成了银行所得税税率与银行负债融资、金融风险之间关系的研究主线。目前, 国内银行债务税盾对负债融资的影响效应的研究刚刚处于起步阶段, 研究成果较少。冷毅和冷报德 (2014) 介绍了近年来国外学术界关于所得税对银行负债融资以及金融风险影响的最新进展, 认为所得税的税盾效应对金融企业融资行为的扭曲要比非金融企业更加显著, 主张降低金融业所得税税率, 抑制银行债务融资规模的进一步扩张, 防范金融风险。此外, 之所以关注于所有制背景下银行资本结构, 不仅与中国当前商业银行深化改革密切相关, 而且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科斯定理表明产权明晰是影响市场效率的重要因素, 这对于商业银行同样适用, 实证研究也表明不同所有制结构下银行效率普遍存在差异性 (丁明明和于成永, 2015;童馨乐等, 2016) 。无论是国有大型商业银行还是股份制商业银行, 都将积极上市视为优化银行资本结构、提升绩效水平的重要途径。因此, 必须立足中国国情, 才能准确和全面地理解所有制结构差异背景下税收对银行资本结构的影响。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根据商业银行的经营特性, 融资活动筹集的资金可以看成商业银行的“投入”, 而信贷投放可以看成商业银行的“产出”, 假设商业银行发放贷款 L 所需要的总资本金 K 来源于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债务融资 D, 债务融资包含银行吸收的储蓄 D1以及银行自有资本中的债权资本 D2;二是股权融资 S, 满足 K=D1+D2+S。同时假设银行总资本金中负债 Di的融资比例为 i, i=1, 2, 那么股权融资比例为 3且 S= 3K。此外, 储蓄收益率 (银行存款支付利率) 为 r1, 银行债权资本收益率为 r2, 股权融资成本 (股息率) 为 r3。最后, 我们在模型中引入税收因素, 假设商业银行所面临的流转税税率为 , 企业所得税税率仍为 , 税法允许税前抵扣的贷款损失率为 , 则商业银行能够抵扣的最高贷款损失为 L。在信贷市场不完善条件下, 一方面, 商业银行贷款会产生一定的贷款损失, 从而影响银行利润水平, 表示银行贷款实际损失率。另一方面, 为了降低商业银行的风险, 商业银行必须提取法定存款准备金, 假设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为。我们得到商业银行的应税利润:其中 为商业银行贷款利息率, R 为银行贷款利息扣除总额, 且满足R=r1D1+r2D2=r1 1K+r2 2K 成立。 (1) 式表明, 应税利润为商业银行税后的贷款利息收益扣除利息支出成本以及税法允许扣除的贷款损失后的余额。那么扣除企业所得税后商业银行的净资本收入为:在均衡条件下, 税后商业银行的净资本收入用来支付债权资本利息与股息, 最终我们得到包含企业所得税和流转税以及法定存款准备金的银行融资成本:(3) 式表明商业银行融资成本可以分解为四部分, 其中第一部分为商业银行在缴纳企业所得税和流转税及提取法定存款准备金后, 仍能保证足够支付股东所要求的股权收益率 r3而必须在税前达到的收益水平;第二部分为税收和提取法定存款准备金后, 商业银行为了满足债权人 (不包含储户) 所要求的税后收益率 r2必须在税前支付的成本;第三部分是为了能够支付储户的存款利息率 r1, 商业银行税前和提取法定存款准备金后所达到的收益水平;第四部分为税法规定贷款损失弥补与实际发生贷款损失之间差异所导致的融资成本。通过与无税情况相对比, 进一步考察商业银行融资成本的税收机制。(4) 式为无税 (=0, =0, =0) 时, 商业银行资本结构, 通过 (3) 式与 (4) 式对比可知:1、税收整体上会提高商业银行资本结构中的股权融资成本需要注意的是, 由于 成立, 表明虽然整体上税收均会提高股权融资成本, 但流转税和企业所得税作用方式有所不同, 即单独征收企业所得税时的商业银行股权融资成本要高于同时征收企业所得税和流转税时的情况, 换句话说, 存在一种税收补偿机制, 使得征收流转税具有相对降低股权融资成本的效应。2、流转税和所得税降低商业银行资本机构中的债权融资成本同时, 考虑到商业银行是经营货币资金的特殊企业, 银行储蓄存款利息扣除同样也会降低商业银行资本成本, 降低幅度为通过上述理论分析, 我们可以得到两个基本结论:其一, 流转税和所得税会提高商业银行资本结构中的股权融资成本, 但两者的作用方式有所差异;其二, 流转税和所得税降低商业银行资本机构中的债权融资成本, 且银行储蓄存款利息扣除同样也会降低商业银行资本成本。四、基于所有制差异视角的税收对银行资本结构影响的实证检验(一) 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本文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服务中心 CS-MAR 系列研究数据库和 RESSET 金融数据库, 涵盖中国 A 股上市的 16 家商业银行 (包括 5 家国有大型商业银行、8 家股份制商业银行以及 3 家城市商业银行) 。考虑到商业银行资本结构调整的周期较长以及部分商业银行上市的时间较晚, 我们所选取的样本时间跨度为 2003年至 2014 年。(二) 变量选取与统计性质描述本文在借鉴已有文献的基础上, 选取上市银行资产负债率这一财务指标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