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颜氏家训数名结构功能考察Tonf-Fuqi提要：本文对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进行定量考察1，根据其句法功能对该书中的数名结构进行分类描写，并进一步把这些数名结构的句法功能与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相比较，进而认为， 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与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有相似功能。文章还分析了这些数名结构的表量情况。关键词：数名结构；客观量；主观量从历时的角度来说，现代汉语中的量词是后起的，所以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在量词产生以前是数名结构。通过对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做定量考察，探求其句法功能和表量属性，经过对比分析发现：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与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有相似功能。一、数名结构的统计分析颜氏家训中总计有 264 个数名结构，我们分别考察了它们各自入句所充当的句法成分。其中的 130 例用作宾语,58 例用作主语，36 例用作定语,24 例用作谓语，13 例用作状语，8 例用作补语，4 例用于复指其他成分，另有 1 例用作兼语。这 264 例数名结构在用作宾语和主语时呈优势分布，计 188 例，占全部数名结构的 71.2%；其次是用于作定语和谓语，计 60 例，占全部用例的22.7%；较少地用于补语和作复指成分，计 12 例，占全部数名结构的 4.8%；只有 1 例用作兼语，占全部短语的 0.4%。二、句法功能分析对 264 个数名结构的句法功能分别加以考察，主要有宾语类、主语类、定语类、谓语类、状语类、补语类、复制成分等 7 个类别。2.1 宾语类在 130 例用作宾语的数名结构中，多数直接作宾语，个别的是作宾语的中心语，主要是表示一定数量的人或事物。例如：1. 故留此二十篇， 2. 有一学士， 3. 徐之才为炙两穴， 2其中有 23 例用作动词“有”的宾语，此时的“有”起到有定化的作用，因为汉语宾语位置的成分多为已知信息，这符合信息传递的要求，是惯常结构。2.2 主语类58 例数名结构用作主语，它们在句中要么直接作主语，要么是作主语的中心语，也主要表示人或事物。例如：4. 二亲既殁, 5. 一穴则塞之,一隙则涂之， 6. 三光宣精,五行布序， 7. 昔者，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餐,以接白屋之士， 作主语的数名结构有的是大主语，如“二亲” 、 “一穴” ；有的是小主语，如“一沐” 。因为主语位置的特殊性，这些数名结构多为无定结构，除非有背景语境或者是常识性事物，它们是作为新信息出现的。2.3 定语类用作定语的数名结构有 36 例，这些结构用来说明表人或事物的中心语的数量属性，是标量短语。例如：8. 涉百家之书， 9. 乃设一铜殴酒， 10. 为三千人将，年愈四十。11. 盗不过五女之门。2.4 谓语类全部数名结构中有 24 例用作句子的谓语，主要是陈述事物的数量属性。例如：312. 一座百犯， 13. 千载一圣，犹旦暮也；五百年一贤， 14. 一星之径，大者百里， 15. 百里奚，五羊皮， 数名结构作谓语就是说明主语在数量方面的相关特征，与前面定语的区别仅仅在于句法位置和句法属性不同，就信息的传递而言都是交代事物的数量属性。2.5 状语类所考察的数名结构中用作状语的数名结构有 13 例，用来说明动作行为的数量特征。例如：16. 三曲而偯；三日不吊则绝之。17. 一宿皆办遂得百余日抗拒凶逆。18. 三日不粒，父子不能相存。如果说作定语的数名结构是标的中心语数量的，是对人或事物的数量描述，那么状语则是对动作行为的量的描写和说明，在标量功能上与现代汉语中的数量结构作状语无异。2.6 补语类264 例中仅有 8 例数名结构被用作句中补语，它们用来补充说明动作行为的数量特征。例如：19. 怀子三月，不教不知也。20. 取贵一时。与作状语的结构不同，状语是说明动作行为的方式状态，而补语有补充说明动作属性的作用，因此“怀子三月”与“三月怀子”是不同的。补语说明了动作4行为本身或动作行为结果所持续或延续的时间，马庆株先生（1981）有精深的论证2。2.7 复指成分全部数量结构中有 4 例用作复指成分，其中 2 例是做主语的一部分，另有 2例是宾语的一部分：21. “时张京兆及田郎二人皆堂堂耳。 ”（主语的一部分）22. 所领二反，并得训察。 （主语的一部分）23. 用释“青青”二字，其失大矣！（宾语的一部分）24. 与工、公、功三字不同，（介宾结构的宾语的一部分）用作复指成分时数量结构起到总括作用，如“时张京兆及田郎二人” 、 “青青”二字” 、 “工、公、功三字” ，这里的“二人” 、 “二字” 、 “三字”是对前面同位成分的总括，也起到标量作用，与现代汉语的同位复指功能类似。三、与现代汉语的对比分析从汉语的历史发展上看，现代汉语中的量词是后起的，也就是说颜世家训中的数名结构到了现代汉语里都对应成了数量名结构。下面我们试着把所考察的数名结构与现代汉语的数量名结构做一个对比分析，以求异同。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在句法功能上呈多功能的趋势，首先它具有指称性，可以做主宾语；另外具有陈述性，可以做谓语；同时数量名结构还具有限定性，可以做定语、状语；甚至也可以做补语。下文对这些功能分别加以详述：3.1 指称性功能数量名结构首先有指称性，指称人或事物，可以在句中或结构体中做主宾语。例如：25. 一个人走了进来，径直朝我的方向走来。26. 一碗饭救活了三个人。527.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想走却也走不动了。28. 一句话使我从梦幻中陡然回到了现实。29. 他留下三十块钱，匆匆地走了。30. 他借给我两个电脑高手，帮我完成本月的计划。31. 窗户上糊上了 3 层纸。32. 她在家里歇了 2 个月。在这里，数量名结构做主宾语，指称动作行为的主体、客体或相关的与事，具有指称性。3.2 陈述性功能数量名结构有陈述性，可以通过做谓语来实现，这些谓语是对主语的陈述和说明，例如：33. 他三十岁。34. 今年十三个月。35. 你们几个人？36. 我 3 瓶啤酒，他 6 两白酒。 （谈喝酒的数量）上述句中的数量名结构都是用于陈述和说明，直接做谓语。有的时候需要有对举的格式，如例 36。3.3 限定性功能数量名结构还有限定性功能，可以做定语、状语（状语也可以理解为是对谓语的一种限定） ，修饰限制相应的中心语，表示时量、度量和数量，使中心语在语义上更加明确、具体。比如：37. 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638. 两个卧室的面积还不到三十平米。39. 他们两个人分一组，分成了好几组。40. 他三天时间写了几万字。3.4 做补语41. 他上个月住院住了二十天时间。42.我在火车站足足呆了十个小时。3.5 其他功能此外，数量名结构也可以做复指成分或做兼语。例如：43. 我和南南两个人相依相伴。44.中国和韩国两个国家有着深厚的友谊。综上，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的句法功能具有多功能性。我们前面已对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做了功能上的分类描写，我们可以进一步把这些数名结构与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的句法功能加以比较，通过比较不难发现：从数名结构到数量名结构，汉语量词出现，形成现代汉语的丰富的量词系统，致使数名结构发展为数量名结构。在这一历时的演变过程中，即数量结构变为数量名结构，其原来的句法功能是否发生改变，又是如何改变得呢？通过本文的对比考察，我们发现：至少量词的出现并未改变数量结构原来的整体句法功能。也就是说，原来数量结构可以做主宾语，做谓语，做定语、状语、补语，还可以做复指成分或者做兼语。这些功能完全保留至现代汉语的数量名结构中。四、表量分析4.1 客观量和主观量李善熙（2003）指出：“量”是人类认知世界的最基本的范畴之一，人们7生活的世界中，事物、动作、性状等都无不含有“量”概念。量的概念必然要反映到语言中来，用语言手段来表达量的概念，这就是量范畴的语言化。李善熙（2003）采取单一种三分法，将量范畴分为三个次范畴：空间量、时间量和性状量。该分法分法较为简明，并与语言的三大实词类（名词、动词、形容词）有对应关系。李善熙（2003）提到还可以从其他角度用其他标准来给量范畴分类，例如，可以从离散和非离散的角度，分出“离散量”和“连续量”两类。如前所述，空间量、时间量、性状量都有离散和非离散的区分。3客观量和主观量是学界对汉语量范畴的基本区分，所谓客观量是指没有主观评价意义的量，而主观量与客观量相对立，是指含有主观评价意义的量。比如：45. 她身高 172 公分，体重 50 公斤，身材十分匀称。46. 这里的昼夜温差较大，最高时相差 20。47. 王祥家有五口人，三个孩子两个上了大学，一个在城里打工。上例中的数量结构都是对客观数量的如实描述，不含有任何主观色彩，均为客观量。而下列句中的数量结构都是表达主观量的4：48. 我一共只有一百多块钱资本,我还要去黑龙江一趟。 （张承志 北方的河,十月1984 年 1 期 17 页）49. 整整一天,吴国斌懒惰如猫,老是坐着,满眼忧伤,看人恍恍惚惚的。（秦文君女生贾梅,作家出版社 1997 年,329 页）50. 手扶拖拉机拉着满满一车麦草,在崎岖的山上颠簸。51. 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章友法,不分日夜地足足准备了三个月。 （陈世旭天鹅湖畔,十月1984 年 1 期 141 页）52. 我们已经有了好几个工厂（陈世旭天鹅湖畔,十月19848年 1 期 139 页）53. 木头被锯成名种规格的长度,分门别类地归在一起,堆成一大垛一大垛。 （秦文君女生贾梅,作家出版社 1997 年,202 页）4.2 数名结构的表量情况在所考察的数名结构中，既有表达客观量的，也有表达主观量的。前者是对数量的客观说明和交代，后者则有主观评价意义，含有主观色彩。4.2.1 表客观量表客观量的数名结构是交代人或事物的客观数量，句法位置有多种表现，例如：54. 故留此二十篇， 55. 有一学士， 56. 二亲既殁, 57. 一穴则塞之,一隙则涂之， 58. 为三千人将，年愈四十。59. 盗不过五女之门。60. 一座百犯， 61. 用释“青青”二字，其失大矣！62. 与工、公、功三字不同，这里的数名结构就是标记人或事物的数量，是客观交代，没有主观色彩。4.2.2 表主观量表主观量的数名结构则是含有一定的主观评价，主观上认为所述之量是大量或小量，其句法位置也有多种表现，比如：63. 千载一圣，犹旦暮也；五百年一贤， 964. 一星之径，大者百里， 上例中的“千载”和“一圣” ， “五百年”和“一贤”是通过互相映衬才显示出大小的，由前面的大量反衬出后边的小量，这与现代汉语的主观量借助“仅、就、才”及语境条件等来表达还是有些不同的。五、结语对颜氏家训中数名结构的句法功能做了分类描写，进而把它们与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进行功能对比，发现汉语中量词的产生和插入数名结构，发展为数量名结构并未改变数名结构的原有的整体句法功能。这也说明了，数名结构与数量名结构句法功能的继承性。至于数名结构发展为后来的数量名结构，期间的具体脉络和继承关系需要更多的历史语言学研究的支持，但在所考察的范畴内不难发现：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与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功能基本相当，量词的产生与插入数名结构并未致使现代汉语中数量名结构的功能较颜氏家训的数名结构有所增减；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结构与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在句法功能上有一定的继承关系。注释及参考文献：1 我们把颜氏家训中的数名结构做了穷尽式的收集，但收集对象不包括书名中的数名结构。也不包括“数日”这一类含“数”这样的表示多的非数词构成的结构。2 马庆株.时量宾语和动词的类.中国语文，1981 年第 2 期.3 李善熙.汉语“主观量”的表达研究.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学位论文，2003 年第 6 期.4 转引自李宇明.主观量的成因.汉语学习，1997 年第 5 期.5 吴玉琦、王秀霞.颜氏家训译注.吉林文史出版社，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