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果戈理的鼻子到布尔加科夫的大师和玛格丽特悠 哉/文2010 年 10 月 25 日早晨，悠哉和胡春梅等七位同事坐在房山教师进修学校 的班车上，赴房山区搞培训。车上，有人问起我果戈理的小说怎么样。我说好 呀，很好的！说他的彼得堡故事中的外套有很名，影响了陀思妥耶夫 斯基的穷人等；另一篇国人不太重视，而实际上特别重要，叫鼻子 ，给 20 世纪俄苏文学以重大影响，尤其是对布尔加科夫。问我的人是位明年退休的 老教师，香港大学饶宗颐先生的博士，专治古文字学。他对俄苏文学的理解， 仅限于年轻时读过的果戈理、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高尔基等作家，连布尔加 科夫、巴别尔等名字都没有听过。他问我布尔加科夫是何许人，我简介了几句。 我说布尔加科夫的不祥的蛋 、 大师和玛格丽特等作品，就是从果戈理的 鼻子化出来的，你说它重要不重要？我建议他不妨一读这些作品，比较一 下。 胡春梅女士是 2007 年从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毕业的博士，专业方向是外国 文学、比较文学，她的导师刘象愚教授。听着我们的聊天，胡女士好奇地问我： 你对外国文学还这么熟悉？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又问：“你说布尔加科夫的 不祥的蛋 、 大师和玛格丽特等作品，是从果戈理的鼻子化出来的， 究竟是你从别人的研究成果中读到的，还是你自己读作品得出的结论？”我说 是后者。 过了四天，我因为查论文的参考文献进城逛书店，恰巧在隆福寺中国书店 购得钱诚著米.布尔加科夫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0 年版，原价 20 元，书店 依旧书降价为 10 元，我收入囊中，心里笑开了花！哈哈哈说实话，隆福寺 中国书店最黑了，但凡旧书，动辄 30 元、40 元地乱涨价，尽管原书价仅仅两 元不到。 此书中，钱诚除了介绍布尔加科夫的生平，还收入他依据布尔加科夫的手 稿翻译的狗心 ，可谓最新、最佳译本，超强于收入作家出版社所出布尔加 科夫文集中的那个译本。今晚将狗心重读，忽想起四天前关于布尔加科 夫的闲聊，于是捉笔写下这篇随感。先分条述之，以求明晰： 其一、依悠哉看来，托尔斯泰对于后来俄苏文学影响固然很大，而且牢牢 占据着主流。例如，我们从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 、帕斯捷尔纳克日瓦戈医 生中能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相比之下，果戈理小说的影响降为次要的，隐 隐约约存在着，例如对于扎米亚金、布尔加科夫、马卡宁的影响，就是明证。 其二、据钱诚在米.布尔加科夫一书中介绍，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 1891 出生于基辅的一个俄罗斯人家庭，与乌克兰等少数民族混居。他父亲是基 辅神学院一位教西方宗教史的副教授，不幸于 1907 年病逝，中年 49 岁，身为 长子的米哈伊尔时年 16 岁。于是我们便理解：为什么他在大师和玛格丽特 中描写彼拉多审判耶稣，以及魔王下凡考验人间是否信仰上帝。可以这样说： 没有他的家庭背景，作家日后是写不来这些的。 其三、米哈伊尔从小爱读书，懂乌克兰文、德文、法文、英文。 “在父母的 熏陶下，米哈伊尔自幼爱音乐、歌剧，爱浮士德 ；9 岁时他开始读死魂灵 ，读了多遍，爱上了果戈理。 ” （第 25 页）于是我又了解到一件重要事情：大师和玛格丽特中关于魔王沃兰德的 构思，不仅有果戈理作品的影响，还强烈地受到歌德诗剧浮士德的影响。 可以这样说：没有浮士德中主人公与魔鬼打赌的描写，就不会有沃兰德以 魔术大师面目现身尘世的描写，这是可想而知的。 至于他 9 岁开始读死魂灵 ，相当于张爱玲 7 岁开始痴迷红楼梦 ，终 究影响其终生。 钱诚的书中没有提及布尔加科夫是否喜欢阅读托尔斯泰、屠格涅夫作品， 我想他肯定读过，但是没有耽迷；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倒是给他留下深刻印 象的吧？ 其四、布尔加科夫由医生改行当小说家，时间是在 1920 年， “1920 年我经 历了一次精神震撼，我从此永远放弃了医道，决心献身文学” （第 37 页） 。这与 鲁迅的弃医从文，何其相似乃尔？不同的是：鲁迅经历了一个“文学翻译”到 “作家”的转变，他藉此从中体悟小说创构之道，而布尔加科夫一出手就是编 剧本，写小说，没有文学翻译的经历。这是硕士论文的一个好选题，值得好好 比较分析。 其五、由布尔加科夫的成功，我想到了很多很多。 试对比一下鲁迅（1881-1936） 、卡夫卡（1883-1924）和布尔加科夫 （1891-1940）的生平及创作年代： 卡夫卡：乡村婚事 （1907） 、 变形记 （1912） 、 官司 （又译审判 ， 1917） 、 绝食艺人和城堡 （1922） ； 鲁迅：狂人日记 （1918） 、 孔乙己和药 （1919） 、 阿 Q 正传 （1921） ； 布尔加科夫：戏剧图尔宾一家的生活 （1920） 、 白卫军 （1923） 、 不 祥的蛋 （1924） 、 狗心 （1925） 、戏剧逃亡 （1928） 、 大师和玛格丽特 （1928-1940）. 通过以上作品创作年代的简单对比，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一）俄苏文学即使在专制高压下，也没有落伍于欧洲文学的自然演进， 卡夫卡略早于布尔加科夫，他们都以对生活作出夸张、扭曲、变形的方式进行 创作，成就堪称举世瞩目。如果说卡夫卡是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奠基人之一，那 么布尔加科夫也应当算。他们都可以归入“表现主义”流派。 鲁迅就游离于这个演进潮流之外；他吸收了安德烈耶夫的象征主义因素， 但是主导思想是写实主义、启蒙主义的。 （二）就故事虚构的才华而言，布尔加科夫优越于卡夫卡，也大大地优越 于鲁迅。 （三）就对社会生活认识的深刻度而言，可能鲁迅与他俩还可以较量一番； 其他的无可比拟。 （四）20 世纪中国文学落后于欧洲文学，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很大很大。 从鲁迅开始就落后，一直落后到如今。拿当今中国长篇小说而言，也是如此地 落后。除了悠哉燕园梦 （又名红楼梦 ）取得了骄人成就，其他作家的作 品卑卑不足道矣！ 201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