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女性意识.txt 男人的承诺就像 80 岁老太太的牙齿，很少有真的。你嗜烟成性的时候， 只有三种人会高兴，医生你的仇人和卖香烟的。独特 的女性意识老舍在与吴组缃第一次见面时,就谈到他的力作大明 湖在“一二八”沪战中毁掉,也谈到他的赵子曰等早期作 品,他说:大明湖像样一点,其他的一些只是抱着幽默死 啃! 1(P386)之后老舍谈到还没有问世就已“夭折”的大明 湖是这样说的:“被焚之后,我把其他的情节都毫不可惜的 忘弃了,可是忘不了这一段,这一段是,不用说,大明湖里 最有意思的一段了。我愣愿要月牙儿而不是大明湖,不 是因它是何等了不起的短篇,而是因它比大明湖里窝着 强” 。2(P555)金子总是要发光的,老舍的这篇小说就是闪 闪发光的金子。老舍所看重的月牙儿也被现代文学界所 认同,出现了各种对于这篇小说的阐释观点,而笔者认为它 的优秀之处在于其独特的女性意识。 一 女性意识的文本分析 首先,老舍采用了具有女性立场的情绪性结构。 小说采用了女性第一人称的讲述方式。那种娓娓道来 情绪起伏不定的话语流露着一种女性特有的气息,这种“老 舍式”的女性话语以一种近乎呓语式的内心独白对女性世界 进行大胆的挖掘和表现,最为突出的一点是文本中经常“我” 有歇斯底里的语言和歇斯底里的行为。 “我后悔,我自慰,我 要哭,我喜欢,我不知道怎样好”,“我有时,痛了似的吻他,然 后把他推开,甚至于破口大骂,他老笑”,“有时候我管不住自 己的脾气,我暴躁,我胡说,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我的嘴不 由的老胡说。 ”3(P289)这种语言和行为都是女性所特有的, “歇斯底里症是一种与牢固的男性话语和思想体系相对的 女性话语” 。4(P126)由于长期的文化沉淀和生理基础的差 异导致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发泄方式,女性的自言自语、喜怒 无常、莫名其妙等等神经质的行为都是女性独特表达情感的 语言。 在传统男性作家的笔下,女人是没有正当性欲的。 “女 奴的女性生存真相决定了中国古代文学,从总体而言,根本 无力从平等的人的立场出发来审视两性关系,不可能产生以 人道观念,人性思想为基础的现代性爱意识。 ”5(P20)“五 四”以来,郁达夫等男性作家勇敢地写出性的苦闷,但他们在 描写男女关系时,主要从男性视觉触觉等感官方面进行男性 立场的叙述,不可能从女性的立场来细腻地表现女性的感情 与心理的体悟。 “五四”初期的女性作家也大都不敢承认女 性的正当的性欲,在文本中一再回避,高扬精神恋爱的大旗。 仅有少数女作家打破这一禁忌,丁玲是第一个正视女性的欲 望的女性作家,在文本中渴望灵与肉的统一,承认女性合理 的性爱要求。以女性的视点来表达女人的性的男性作家是几乎没有的,老舍是第一个正视女性的欲望的男性作家。老 舍在我怎样写大明湖 里谈到:“它的故事的进展还是以 爱情为联系,这里所谓爱情可并不是三角恋爱的那一套,痛 快一点说,我写的是情欲问题。 ”特别是在表现性的方面女性 更善长用象征的手法表现感情与心理的体悟。 “什么都融化 着春的力量,把春收在那微妙的地方,然后,放出一些香味 来,像花蕊顶破了花瓣,我忘了自己,像四处的花草似的,承 受着春的透入,我没了自己,像花在那点春风与月的微光 中。 ”6(P277)在大胆承认“我”的性体验的同时,成功地运用 了象征手法用“花蕊、花瓣、春风、微光”来表达“我”的感情和 体悟,而不是像其他“五四”男性作家一样从男性的触觉和视 觉来描写性,把女性置于“被把玩、被观看、被消费”的地位, 成为男性欲望化的符号。 “由于长期女性作家在社会及文学 领域的低下地位,她们很注重策略,往往运用一些反讽,独特 的结构或意象来表现自己的感受。 ”7(P362)老舍的含蓄的 语言,象征性的手法完全是女性发出的真实的声音。老舍成 功地运用了女性话语来表达女人的性“我” 。 月牙儿的抒情主人公“我”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女性,从 小饱尝人生辛酸,而隐含作者尽量地体会和认同这个女性的 情感和女性身体感受,从而使隐含作者、叙事者都因女性视 点的统一从而合二为一:这种情绪化的结构因为女性的立场 而获得了女性意识。以“我”的女性视点的写作姿态决定了 文本的语言是女性的,整篇小说从情绪化结构“自觉”地过渡 到女性话语的运用上。 女性叙事的另一个策略就是运用男性缺席结构。很明显月牙儿中的男性形象面目模糊,主人公的亲生 爸爸出现在小说中只是一具尸体,似乎“我”遭受到的悲剧都 是因为这个男人在以后生活的缺席。新爸在作品中也只是 一闪而过,最后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回忆里便是那个胖校 长的侄儿一个绔纨子弟,他的确给“我”带来短暂的幸福 时光,但最主要的还是痛苦的折磨和感情的欺骗,最终使 “我”沦为暗娼的悲惨命运。到后来在文本中出现的男人要 么是来买“肉”的嫖客,要么是给“我”带来痛苦的负面型人 物。男性人物在作品中有从中性向劣性转变的趋势,没有塑 造一个完整的男性人物。正是男性缺席的结构颠覆了男性 世界,消解了男性霸权。与这种男性缺席的结构相比较,则是小说的母亲形象对 情节的主导。美国女学者吉尔伯特和古巴尔的女权主义批评经典作 品阁楼上的疯女人 。认为简爱中关在大庄园顶楼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形同野兽的疯子伯莎梅森就是简,这两个表 面对立的人物其实是一个形象的两个侧面,她们从书中意 象、事件、情景词语的前后照应与互相渗透来找两者之间的 连接点。现在我们重新认识月牙儿中“我”与母亲的关系, “我”对母亲不是一个“爱”字就可以简单概括的,母亲是在这 如地狱一般的世界里我唯一的亲人,然而贫穷把“爱”的权力 都剥夺了。 “贫穷比爱更有力量。 ”8(P114)从小和母亲一起 生活最要紧的是解决吃食问题,当母亲迫于生计而成为暗娼 时,“我得躲着她,我得恨她,要不然我就不存在了” 。当时正 在接受教育的“我”对母亲的职业感到非常的羞耻,在“恨”的 背后隐藏着深深的爱,以至于夜晚妈妈常常到“我”的梦里 来。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在意识层面上当“我”因感到 羞耻而对母亲排斥鄙视,对母亲的爱一旦进入到意识层面就 被压抑。潜意识隐而不见,但却起着决定的作用,白天受意 识的有意排斥而刻意去忘记母亲,但是一到夜晚潜意识发挥 作用使妈妈常常到我梦中。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毕业,未来 似乎还有希望,然而当“我”毕业之后找不到任何工作时,这 时的“我”才真正了解妈妈,妈妈是可佩服的,“我”很想念妈 妈。对妈妈压抑的爱从潜意识再次被召回到意识层面。 “我”和母亲的命运有着惊人的相似,我们共同生活在社会的 底层,最后都是为了吃饱而沦为暗娼,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妈妈和“我”是一个形象的两个侧面,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 来,集中地概括了一个女人悲惨的一生。 法国派女性主义批评强调对文学文本的解析,注重语 言、情节、叙事角度等形式对文本进行批评。运用同样的理 论对月牙儿进行批评。除此之外,作者成功地塑造了生活 在凄苦悲凉之中的妓女形象。 “我勉强地笑,勉强地疯狂,我 的痛苦不是落几个泪所能减除的,我的生命是没什么可惜 的,可是它到底是个生命,我不愿撒手!”9(P277)世界是真 的地狱,而“我”的未来也就是母亲的现在,一切都是绝望, “我”可并不能轻言放弃,社会的黑暗剥夺了“我”的幸福,可 是“我”不能再让它剥夺“我”的生命。把反抗的矛头直指整 个社会的自强自立的倔强的精神也是其女性意识的另一方 面的体现。 二 女性视角的写作姿态及意义 弗洛姆曾说:“我们必须永远记着,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混 合着两类特征,只不过,与他或她性别相类的性格特征 占多数而已。 ”10(P90)荣格把男人性格中女性的一面和女 人心理中男性的一面分别命名为阿尼玛和阿尼姆斯11 (P45),基于这样的性格结构,或许人类在深层心理中根本就 普遍潜伏着或强或弱的易性冲动,但由于文化传统、社会历 史的塑造,大多数人在日常生活中从一而终的扮演着与自己 生理特征相一致的性别角色,易性冲动被压抑在潜意识层不 而自知。但是在文学世界里,一个人如果在心理上要向与自己生理性别相反的性别角色转换,就并非难事了。易性冲动 体现在作品中往往呈现为与作家生理性别相反的写作姿态。 所以说一个男作家可以创造出优秀的女性主义作品,同样, 一个女性作家也可以用男人的视角来建构她的文学世界,这 是由心理基础而非生理基础来决定的。老舍用女性视点的 写作姿态在心理学上是有理可循的。关于女性主义作品的概念众说纷纭,但最关键的一点是 其作品是否具有女性意识,而不论作者的性别和社会背景等 因素。至于男性是否可能真正理解女性?一种性别群体是 否真正了解异性?我们认为这种理解是可能的,“共同的人 性的存在就决定了男性在相当程度上理解女性的可能性。 中国现代文化的一个巨大进步便是男女间人性的认同。 五 四 人的发现的一个重要实绩就是认识到女性与男性一样 的也是神性加魔性 、 灵肉一致(周作人语)的人,从而奠 定了两性互相理解,相互沟通的思想基础。 ”12男人与女人 并不是绝对的二元对立,他们完全可以形成平等对话的关 系。由于每个男作家的思想基础,生活经历的不同,所以形 成对女性态度的差异,在文学作品中则体现出对女性主体性 或高扬或压抑的区别。当然我们也不能因为创造一篇具有 女性意识作品就武断地认为老舍是一名女性主义作家,但却 可以通过作品来透视其思想中男女平等的成分。另外,老舍是一个具有新思想的青年,加上老舍早年去 英国受西方文化影响更加巩固了这种新思想。但是老舍与 “五四”时期去国外留学的富家子弟不同,从小家庭困难因而 去英国谋生、做事、养家糊口。一方面深知劳苦大众的苦难 生活,另一方面又具有先进思想、追求自由、提倡平等的新式 人物。综观二三十年代文坛作家,只有老舍一人才能符合这 种条件,也只有老舍才能写出我们今天所能读到的月牙 儿 。老舍的思想基础和生活经历说明老舍具有女性视点创 作的可能性,老舍将女性主义诉求与现实主义相结合,注重 社会现实人生的观照,以往评论月牙儿都认为它进行了血 泪式的控诉在社会意义层面达到了作者悲剧创作的最高成 就。把月牙儿中的“我”与茅盾的家中鸣凤、曹禺的北 京人中的愫方相比,这些被称为“天使型”的女人(李玲语) 成为附属于男人的第二性,屈服于命运或某个男人为了做稳 女奴而失落了作为人、作为女人的主体性。她们用自己的尸 体成为年青的男性主人公男性叙事者控诉社会压迫的有力 证据,成为男性青年反叛父权专制,反抗社会压迫工具和助 手,茅盾和曹禺完全站在男性中心立场出发来塑造女性形 象,根本不可能体现女性真实的生命体验和精神追求。老舍则是站在女性的立场上直接通过女性自己的控诉来反映黑 暗的现实触及到罪恶的渊源,成为社会底层女性悲愤的最强 音。在当时的文坛上具有如此独树一帜的女性声音,并能达 到如此深刻社会意义只有老舍的月牙儿 。 对月牙儿的情结化结构、女性话语表达、男性缺席结 构以及对女性的自强精神反映了女性的真实的生命状态,完 成了对整个父权制社会的控诉和解构。老舍所运用女性视 点的写作姿态极力控制自己的感情,深深隐藏到人物背后, 高扬女性主体性,并通过这种难能可贵的女性主体性被黑暗 的现实所吞没达到了“把美好东西撕毁给人看”的悲剧效果。 因此,老舍超越男性作家的视阈的女性书写在当时缺乏女性 声音的文坛具有惊世骇俗的意义。 参考文献: 1老舍.老舍幽默文集序A.老舍研究资料上M. 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 2老舍.我是怎么写短篇小说A.老舍研究资料上 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 47林树明.多维视角中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3 69老舍.老舍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 社,1985. 5李玲.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性别意识M.北京:人民 文学出版社,2002. 8老舍.宗月大师A老舍研究资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