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产过渡层： 营销服务群体进入中产的障碍与对策2017/2 江苏社会科学一、 都市营销、 服务领域聚集着大量 “中产过渡层”发达国家的历史经验表明， 劳动力的服务业化、 服务业人员的白领化、 白领人群的新中产化， 是中产发育和形成过程中前后相继的重要环节。然而研究发现， 现阶段我国中等收入群体中 “边缘中产”所占比例过大1； 基于国内五普、 六普等重要数据的长时段比较研究也表明， 对于学历层次比较低的广大农民工群体而言， 以营销为主体的市场渠道和以专业技能为核心的服务业渠道是其获致中产地位的两条重要渠道。但研究同时发现， 迄今为止， 我国劳动力中产化尚没形成前后相继的转换环节， 劳动力在向中产转化过程中遇到了各种体制和制度性障碍， 劳动者通过技能获得地位上升的渠道明显中产过渡层：营销服务群体进入中产的障碍与对策特大城市 G 高科技园 Z 镇案例研究丁辉文郑路杨艳文内容提要以商业营销、 餐饮服务等为代表的城市生活服务业具有很强的就业吸纳能力， 是当前我国吸纳就业的重要领域。然而， 当前这类生活服务业还普遍停留在低层次的服务形态， 大量 “非正规就业” 的存在使得这一领域的许多经营者成为城市社会治理、 整治甚至打击的对象， 因此， 城市生活服务就业部门聚集了大量的 “中产过渡层” 。在特大城市严控人口规模的政策背景下， 户籍屏蔽、 购房资格限制以及教育排斥制度成为生活服务业从业群体向中产转化的主要制度障碍。本研究以某特大城市G高科技园周边Z镇上的两大主要营销服务行业为例， 认为树立行业规范， 创新组织管理模式， 促进城市生活服务业的现代化转型升级， 是培育该领域职业中产的重要前提； 而创新城市治理， 提升城市公共政策的包容性和吸纳性是培育服务业中产的重要保障。关键词中产过渡层商业营销层服务业阶层中产障碍中产培育丁辉文， 比利时IMEC研究院中国分院院长、 上海大学社会学系、 中组部特聘专家200444郑路， 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100084杨艳文， 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社会学系博士后1000841李培林、 张翼：中国中产阶级的规模、 认同和社会态度 ，上海 社会 2008年第2期。12中产过渡层研究江苏社会科学 2017/2受阻， 市场营销渠道也面临多方面的束缚而尚未充分发挥培育商业中产阶层的潜力1。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 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显示： 2015年， 我国第三产业占国民经济比重首次超过50%， 其中服务业劳动力占就业劳动力的比例超过40%。可见， 随着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 大量劳动人口将纷纷向服务业转移， 我国也将从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转型。在服务经济中， 城市生活服务业越来越成为吸纳就业的关键领域。按照国内学者的研究， 生活服务业是指利用一定设备、工具为消费者提供一定服务性劳动或少量商品的企业和单位的总称， 广泛涵括餐饮、 住宿、 美容美发美体、 沐浴、 家政服务、 再生资源回收、 洗染业、 摄影摄像、 维修服务九个组成部分2。有数据显示， 2010年我国生活服务业产值达到34910.5亿元， 占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22%,占全国GDP比重的9%；上述9个领域内的从业人员高达7100多万， 生活服务业己成为我国重要的支柱产业3。近年来， 尽管城市生活服务业保持良好的增长态势， 但是长期以来， 国内主要城市在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 高度重视的是生产和商务服务业的发展， 各大城市都纷纷追求发展商务CBD， 而对于关系城市居民日常生活和消费的营销服务业关注不足， 由此导致目前国内城市很大一部分营销服务尚停留在低端业态， 呈现出从业人员素质偏低、 行业标准缺乏等显著特征，“小、 散、 弱、 乱” 现象随处可见， 难以实现规范化管理， 营销服务领域存在大量的 “非正规就业”4。在当前特大城市严格控制人口规模的政策背景下， 这些本来为都市生活所必需的从业人员， 成为城市管理部门整治的对象。因此， 都市营销服务业内聚集了大批 “中产过渡层” 。由于处于特大城市生活服务业领域的这些 “中产过渡层” ， 地位十分脆弱， 如果在城市治理政策和制度上予以吸纳， 他们很可能在城市立足生根， 逐渐实现向城市中产家庭的地位转化； 而一旦遭遇政策打压和制度排斥， 他们很容易滑落到社会底层。因此如何采取政策措施， 助力这一数量庞大的 “中产过渡层” 向城市中产家庭转化， 就成为时下壮大中等收入群体、 建设橄榄型社会的重要内容和关键路径。本研究认为， 以 “六小企业”5经营者、 流动摊贩等为代表的营销阶层和服务业群体， 也是城市中产的重要来源， 如果城市管理部门能放弃简单而粗暴的 “驱逐” 式执法， 在商业经营政策和城市管理方式上进行创新， 通过行业标准的设置和规范化、 系统化管理， 促进城市营销服务业在业态和组织形式上转型升级， 能有效推动营销服务业领域这批庞大的 “中产过渡层” 实现中产地位转化。二、 个案来源： 基于G科技园周边Z镇的实地调查G高科技园作为高科技企业的聚集地， 有近30万从业人员， 由于初始规划的局限， 园区的生活服务配套相对稀缺， 大量生活服务需求外溢到邻近的Z镇， 因此Z镇聚集了大量的生活服务人员， 成为外来谋生人员的聚集地。据当地工商城管部门的联合执法统计， 截至2013年底， Z镇共有个体工商3530户， 共吸纳从业人员8694人， 其中餐饮类小企业就有806家； 此外还有上百个市政道路餐车位和80余家非法流动摊贩。实际上， 在欧美、 日本和台湾等已经形成中产社会结构的国家和地区， 市场营销、 商业服务业群体都是构成社会中产阶层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在G科技园区， 餐饮业个体商贩及足浴养生类店面经1李强：中国中产社会形成的三条重要渠道 ，哈尔滨 学习与探索 2015年第2期。2洪涛、 王凤宏等：中国生活服务业发展报告 ，北京 经济管理出版社2011年版， 第26页。3王凤宏、 洪涛：我国城市生活服务业的发展与对策研究 ，北京劳动保障职业学院学报 2013年第1期。4胡鞍钢、 赵黎：我国转型期城镇非正规就业与非正规经济 （1990-2004） ，国情报告 （第八卷 （下） ， 2012-10-01。5通常指小餐馆、 小旅馆、 小酒吧、 小市场、 小洗染店、 小修理店等， 由于门面小、 规模小、 员工人数少等特点而被基层管理部门统称为 “六小企业” 。13中产过渡层： 营销服务群体进入中产的障碍与对策2017/2 江苏社会科学营者是一个非常典型且易于接触的群体， 也是时下城市基层治理的主要对象。而从理论上看， 他们又分别代表和对应着传统职业分层理论中的市场营销和服务业阶层， 因此， 本研究选取了餐饮和足浴这两个典型生活服务业作为观察重点。通过多次购买食物与入店消费的形式， 笔者对这两个行业中的部分从业人员进行了深度访谈， 从打工经历， 收入状况、 住房及家庭状况、 未来发展预期等各方面对其做了全面了解。研究发现， 业态转型升级和组织管理模式创新是提升营销和服务阶层收入水平的关键因素， 而在一定的政策和制度支持和吸纳下， 这两部分群体都有上升到城市中产家庭的潜质。三、 Z镇生活服务业转型与营销及服务业中产的培育一直以来， 跨门营业、 占道经营、 油烟污染、 游商走贩成为Z镇社会治理的顽疾， 为了治理好市容市貌， Z镇政府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然而， 事倍功半， 商贩与城管等城市管理部门陷入了一场 “猫捉老鼠” 的拉锯战， 有时甚至难免产生冲突和矛盾， 管理部门疲于奔命， 聘用再多的 “编外用工” 也无济于事。近年来， Z镇在社会治理上转变方式， 从过去以 “驱赶” 、“整治” 和 “联合执法” 为主的简单粗暴执法方式开始走向从源头上进行治理， 以业态升级的形式对流动摊贩进行规范化管理和合法化吸纳， 不仅有效缓减了上述城市治理的顽疾， 也给相关从业人员提供了实现地位上升的通道。1. 营业方式转型升级与营销中产的培育餐饮业是城市生活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既是最典型的市场营销行业， 也是吸纳众多进城务工人员的重要行业。从经营环境、 业态和合法性来看， Z镇餐饮类营销人员实际上包括两种主要类型：一类是无固定经营场所， 也没有营业执照， 经常被城管执法部门驱逐的流动摊贩。流动摊贩由于占道经营， 油烟污染， 食品安全隐患等多种问题而成为城市管理部门驱逐的对象。另一类是有证照和固定经营场地的合法个体工商户， 例如进驻在商业广场、 农贸市场的店铺， 或由市政招标引进的餐饮公司负责招租管理、 常年停靠在市政道路旁边的合法摊位。对于进城务工人员来说， 从事商品营销是其实现社会地位上升的重要途径。许多进城务工者通过多年的打工积累后， 都会改行开小店做买卖。从替别人打工到自己当老板， 这是社会身份和地位的惊人一变：徐师傅， 浙江温州人， 小学文化， 1990年代进城打工， 1968年生。有了些积蓄后， 孩子也大了， 需要稳定一点的生活， 于是想经营店铺。2003年以6.8万元在G科技园旁Z镇的农贸市场购得一间30平米的店铺做快餐。“刚买下来那几年生意还可以， 每年能够赚个10来万块钱” 徐师傅有一个儿子， 在本市里念的小学和初中， 初中毕业后回老家念高中， 高考没考上好的大学， 又来跟父母一起生活， 21岁， 未婚， 现在一家汽修企业工作， 5000元/月。赵师傅， 浙江嘉兴人， 小学文化， 今年43岁。赵师傅也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进城打工，之前夫妻两口都在建筑工地上干活， 积累了一些资本后孩子大了， 要想办法在城里上学。于是2003年在Z镇购买了一间24平米的商铺， 干起个体工商户来。老赵盘下这个店铺后一直经营快餐， 生意一直还不错， 夫妻两口每年能赚个10多万块钱。我与徐师傅有所不同的是，我家孩子回家高考后考上了大学， 目前大学快毕业。老夫妇租住在园区附近Z镇老街未动拆迁的民房里， 房租800元/月。“现在生意远远不如以前了， 但在这个城市里能养家糊口就不错了， 我们唯一的奔头就是希望孩子大学毕业后来这里找个好工作， 我们可以卖掉这间商铺给孩子买房付首付”可见， 对于老一代的进城务工人员来说， 通过多年的打工积累， 在城市购买商铺从事个体经营成为其步入城市中产家庭， 实现身份转变的重要路径。然而， 随着城市商业地产价格的大幅度抬升， 对14中产过渡层研究江苏社会科学 2017/2于年轻的进城务工人员来说， 购买商铺从事经营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因此， 在Z镇的大街小巷里， 出现了许多非法经营的 “流动摊贩” 。何师傅夫妇， 安徽马鞍山人， 夫妇均30岁， 大专学历。两人之前在企业打工认识， 后来感觉打工收入太少， 也不自由， 于是夫妻俩便共同经营一个摊位， 做起生意来， 卖炒粉， 炒面和炒饭， 8-10元/份， 主要针对外来务工人员和夜市。如果城管不驱赶， 每天能卖出200份左右， 净利润2-3万/月。但这两年城管抓得严， 能经营的时间短了， 因此一天只能卖出70-80份。即便如此， 两人觉得但还是比打工要强。夫妇租住在科技园附近未动迁的城中村民房里， 800块钱/月。邱师傅夫妇， 安徽合肥人。邱师傅27岁， 中专学历， 汽修专业， 之前在私企打工。现在夫妻两人共同经营一流动摊位， 主要卖炒菜， 15-20元一份， 顾客大多是年轻的白领群体。如果城管不驱赶的话， 一天能卖150份左右， 每月净利润在2万以上但是， 这两年来城管抓得严， 只能卖70-80份一天。孩子5岁， 在老家父母带。夫妇租住在Z镇老街尚未动迁的民房里， 800元/月。像何师傅， 邱师傅这类 “流动摊贩” 的聚集， 给城市市容市貌带来了严重影响。在过去很长一段时期里， Z镇政府不断加强城管执法力量， 聘请了大量 “临聘人员” 扩充城管队伍， 加大对流动摊贩的整治和驱赶， Z镇城管队伍从之前的40多人扩充到120余人。然而， 治标不治本， 流动摊贩与城管执法队伍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些摊贩们甚至组织起来， 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