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案的法理与伦理反 省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范忠信一、中青报华龙网系列报道与舆论审判v李庄七大“作恶事实” ： （1）传授五招“翻身秘术”，包括“眨眼”； （2）敲诈245万或3000万； （3）声称 “跨区捞人队”； （4）经常炫耀“后台很硬”； （5）曾开车撞向女检察官； （6）发“够黑，人傻，钱多，速来”短信； （7）接受“嫖娼”招待。 一、中青报华龙网系列报道与舆论审判l“黑律师”与“黑社会”：重庆打黑惊曝辩护 律师造假事件 近20人被捕 l重庆代理成为“律师界热门”，“许多北京律师 如赶场般云集重庆，寻找开展业务和施行 潜规则的机会”。l四个典型律师：“打工律师”到“讼棍”周立太 ；贪污犯情妇胡燕瑜；“黑社会狗头军师”赵长 青；黑律师李庄。l刑辩胜诉率只有5%，造成“第二次伤害”。二、举报辩护人立功与大众伦理 v警方鼓励龚刚模举报李庄：诱使被告人举 报对自己提供法律帮助的人，实即鼓励人 们为自己减罪而忘恩负义。 v很多国家规定：律师、医师、宗教师与罪 嫌的近亲属一样，有为当事人保密并拒绝 作证的权利。v眼前治安利益不得伤害人道人伦的基本价 值。 “亲亲相隐”，近亲属有拒绝作证权 。 三、学生徒弟作证与师徒道义 l马晓军身份：助手、徒弟、学生、合作律师l证言取得：当同案犯还是当控方证人的选择。l注意反常：马两审均不出庭作证；宣读马证言后 不出示证词原件；中央台和中青报采访不了马。 l中外法律： “亲亲相隐” 扩大到了非亲属，部 曲奴婢为主隐（唐宋），雇工人（含长短工、轿 夫）为主隐（明清）；所有关系亲密者之间可拒 绝作证（欧美）。l容隐之理：尊重伦理底线，防止官吏逼人悖逆伦 理，伤害善良风俗。防止拘捕亲近者株连无辜。四、逮捕证人与囚徒告举 n八证人两组：龚刚模及其妻子、两弟、两 员工等六人（被代理方）；马晓军、吴家 友两人（合作者）。n取证手段与八人的两难选择：做同案犯还 是做控方证人。n古代中国“负罪不得告人事”，“见禁囚 不得告举他事” ；西方法强调告举者意志 自由。n刑诉法43条严禁以刑讯逼供或威胁、引诱 、欺骗及其它非法方法取证。五、眨眼教唆与现代腹诽 n龚：“他直向我眨眼，我就懂 起了” ；n贴身监视，“眨眼”与“大声 说”矛盾；n律师法：律师可单独会见，不 得监视。n刑讯逼供迹象显露与否与律师 职责。n西汉 “腹诽门” ，今日“眨 眼门”？六、拒绝说理与证据专横 o中央电视台采访录像不能作为证据；o拒不出示自己反复提到的监控录像；o不许辩方出示自己保存的会见录像；o拒不出示任何证人证词原件；o拘押证人取证仍然是“依法取证”；o有利被告的证据均“与本案无关”；o一审不让所有证人出庭作证；o两审均不许辩方证人出庭作证；o“法医鉴定并没有认定刑讯逼供”。七、无需涉伪“实证”与单凭口供定罪 n刑法306打击律师（1）自行毁灭或伪造证据（2）帮 助当事人毁灭或伪造证据（3）威胁、引诱证人违背 事实改变证言或者作伪证。n定罪关键：强调必须有证据的“灭”、“生”、“ 变”。必须有涉伪“实证”和“妨碍司法”事实。 强调“证”和“碍”。法律没有“谋伪证”、“谋 妨碍司法”罪名，不能惩罚思想犯；n如果先办完龚案再审李案，更加顺理成章；n想证明被刑讯、被敲诈，均有案卷和伤痕可据；n介入龚案时侦查已经终结，证据已相对固定；不怕 律师作伪。法律本来规定侦查时可介入。八、不准退出与“借头一用” 龚刚模12月10日举报李庄；重庆司法局当日 通报北京，要求李退出； 12月12日经所党委研究决定，李庄短信告知 法院退出代理； 12月12日重庆警方在北京医院拘留李庄；12 月13日李庄被正式批捕；12月14日中青报开 始报道。 是否符合犯罪中止自动放弃犯罪或者自 动有效地防止犯罪结果的发生； 包括力挺官方的陈忠林教授也如是观。为何选择李庄l李庄高调出场，嗓门大，与警方多次冲突；l夸耀“后台很硬” ，更符合“杀鸡儆猴”需要。l“12月3日，李庄来到市第一中级法院，提出了被告 人龚刚模在侦查过程中被刑讯逼供、无法正常会见 当事人，以及被告人关押地点违法等一系列杜撰的 问题”；“为设置更多障碍，李庄不断炮制出新的 质疑，如检察机关移送证据不足、龚的交待笔录出 现多份雷同等”（中青报12月14日报道）。九、操纵证人出庭与联合演出 n是否愿出庭都“齐刷刷”，有称未接到通知；n回答控辩提问态度迥异，对辩方“不知道”；n证人谎称不会说普通话，又屡屡漏嘴；n堂弟助手不知堂兄老总去海南及受伤事实；n法官动辄以“与本案无关”制止质问证人；n不准辩方证人出庭 ：“对本案影响不大”；n反问“那个龚刚模？”“没有听见你说过（龚受 刑讯事）。”十、捏造嫖娼事件与人格抹黑 o法庭辩论劣势，检察官抛出“杀手锏”；o官方媒体事后匆忙“补充报道”；o嫖娼地点：两者说法不一；o重庆嫖娼是否实行“实名制”？o色情场所敢于打黑中继续营业？犯罪店名为 何实行“马赛克”保护？o抓嫖照片穿帮：12月初的重庆是夏天？o传统妖魔化手法：“一淫二盗”，“万恶淫 为首” ；“淫棍”比“伪证犯”更可恨。十一、“交易”穿帮到底羞辱了谁 第一个是龚刚模与当局之间的交易。 第二是吴家友、马晓军、龚刚华、龚云飞、程琪 等与当局的交易。 第三是当局与李庄之间的交易。 交易穿帮：龚减轻；吴、龚弟快出；马失踪；李 藏头诗、咆哮公堂。 穿帮羞辱谁：一是李庄、龚刚模、吴家友（不诚 实大白于公众）；二是公检法（黔驴技穷）；三 是中国的法律和法治（可玩弄于股掌之间） 。 李庄二审认罪陈辞n一、被刑事拘留以来，对我的思想触动很大，在各级组织各级 领导的耐心教育下，我逐渐认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玷污了律 师的职责，缺失了一名法律工作者应有的职业道德基础。 n二、比较其他民事代理人，刑事辩护人更应该顾大局、识大体 ，与党中央保持一致。今后我要努力学习，彻底诀别过去。n三、认真反思（这里我要插一句话，我确确实实没有说过龚刚 模被樊奇航敲诈，只说他被黑社会敲诈）龚刚模案，浪费了极 其宝贵的司法时间，属于思想不纯立场不坚。 n四、罪行法定，这是基本原则。作为法律工作者应注重事实、 法律研究，不应偏听偏信，甚至在大是大非面前执迷不决。n五、缓慢的思想转变，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为今后的人 生吸取了丰富经验。我要吸取教训，追求未来应有的精神境界 。n六、刑法的宗旨是惩罚罪犯保护人民，我将永远牢记在心。这 也是公民应遵守的基本准则。今后无论如何我将为社会做积极 贡献。希望二审慎重对待我的上诉。“名案”效果v由一流的警员侦办、全国十佳公诉人担纲起诉 、高学历学者型法官主审、知名大律师出庭辩 护、学者纷纷加入讨论分析、全国公众万目睽 睽路人置喙、国际舆论高度关注、犯罪情节并 不复杂、处刑三年以下的轻罪案件； （实际独 任大法官是名律师的名丈夫）v竟仍然能出现明显的难以掩饰的刑讯、低级程 序错误、蛮横的证据逻辑、技术含量极低的玩 弄法律行径，出现让路人耻笑的穿帮闹剧。v人民还能相信司法公正吗？还能相信法律的权 威吗？还能相信“以法治国”？十二、重庆速度与运动执法 n从李庄首次会见到龚举报，仅16天。n从龚检举李庄，到批捕和报道，仅3天。n从正式批捕到侦查终结移送起诉，仅4天。n从移送起诉，到正式提起公诉，仅1天。n从检方起诉到法院一审宣判，仅20天。 n从一审受案到二审终审，仅50天 。n运动式战役式执法：霹雳闪电、暴风骤雨、 排山倒海。n可是，人命关天、自由最宝贵、财产维系生 命，生杀予夺之际，尤需审慎、严肃、科学 。 十三、挟不知情民意压制批评 四奇论：批评为杂音，程序已合法，李庄已认罪 ，界别不豁免。 三帽子：反对打黑；制造舆论；涉黑分子。 文革式对话：“扫黑除恶你们赞成不赞成？”“ 全场300多位同学声音响亮有力：赞成！” 谁统计：“我注意到网上95%的人对重庆打黑给 予很大的支持。尽管也有少数人提出了一些质疑 ，恐怕不足5% ” 最反感：“程序出了毛病啦，你们打黑是 不是黑打啊，是不是又在搞运动，搞左的一 套”等质疑。 十四、区区小案为何引起舆论热议 o第一，该案的确有太明显的程序违法，明显到路 人皆知。 o第二，二十年多来法制宣传普及的成就，人民法 律意识的提高和法律知识的增强。 o第三，言论环境的改善和舆论媒体的发达。 o第四，案件发生在运动中，又涉及律师，当然更 加容易引人注目。 o第五，人们担忧“李庄眨眼过后，我们都是待罪 之身” 、“李庄且有罪，天下无冤民”。护法共同体，相煎何太急o公安、检察官、法官、司法行政官、律师、法学家 护法共同体（法律职业共同体）；在适用法律 的不同的环节，各司其职。o律师角色：如“医监”在急救员、护士、化验师 、药剂师、主治医师之间，独立审查处方和方案， 防止事故和宰羊。o律师本为法治社会必有尴尬角色，如古代有“监察 御史”特别是“谏官”，如树林需要啄木鸟。o要律师则必容忍某些不法副产品，否则丧失了兼听 机会，多了冤案可能（故许其尽早介入、许其单独 会见、许其保密拒证、欧美无律师伪证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