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陶渊明 第一节 时代与生平n 一、生平经历n 陶渊明（365？427），字元亮，一说名潜 字渊明，浔阳柴桑人。他的一生，正处在晋宋易 代之际。政治局面异常复杂，士族大姓之间，军 阀之间成权夺利，社会动荡不宁。思想界儒学、 玄学、佛学相互驳难，斗争也很激烈。n 曾祖为东晋初名臣陶侃，祖父陶茂曾任武昌 太守，父亲也做过官，但官职不高，早亡，母为 东晋名士孟嘉之女。n陶渊明一生可以分为三个时期。n 1在家闲居。n 这一时期主要是在家乡度过的，他做的主要事情就是 读书。读书生活和家乡的魅力山水对他的性格是一种陶冶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其一），“ 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饮酒其十六），“少学琴 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见树木交荫，时 鸟变声，亦复欢然有喜。尝言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 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与子俨等书）。这些话 ，反映了他的情趣所在。 n 不过，年轻时的陶渊明还是怀有建功立业的热情的， “猛志逸四海，骞鹤思远翥”（杂诗其五）一类诗句， 便是他当年雄心勃勃的写照。n 2出仕。n 二十九岁时，因亲老家贫，起为江州 祭酒，“是时向立年”（饮酒），以不堪 吏职，少日自解归，躬耕自资。后江州招 为主簿，不应。但他对统治者还抱有幻想 ，且壮志尤存，所以几年后，又因穷困抱 赢疾，到江陵做了荆州刺史兼江州刺史桓 玄的幕僚。后其母亲去世，便辞官奔丧。n 晋安帝元兴元年（402），陶渊明再一次出仕，做了刘 裕的参军。安帝义熙元年，又做了建威将军刘敬宣的参军 ，不久刘敬宣辞职，他奉命出使京都，完成使命后，回到 家中。n 义熙元年八月，又得“家叔”之助，为彭泽令，这次出 仕，主要是为了解决家境艰难。在官80余日，以因妹丧去 职，时已41岁（义熙元年，405）。归去来兮辞解释 了辞官的原因：“及少日，眷然有归欤之情。何则？质性 自然，非矫厉所得；饥冻虽切，违己交病。尝从人事，皆 口腹自役；于是怅然慷慨，深愧平生之志。”这是他对几 次出仕经历的反思与总结，他决心决不在为经济的需要作 违心的事情了，那只会使他痛苦不堪。n 正当他经过深思熟虑作出彻底脱离官场 决定的时候，郡里派了一名都邮到彭泽， 检核县务。县里告诉他，应束带见之。他 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 当天就解去印绶而归。从此，再也没有出 仕。n 3归隐。n 在陶渊明归隐后的第十五个年头，刘裕 凭借多年所造成的政治局面，终于取代了 晋朝，自立为皇帝，建立了宋朝。陶渊明 虽然远离了整治，隐居田园，却仍然时时 关注着现实，这从他的诗文中就可以看出 来。对于朝代更迭和混乱的时局，他感到 非常痛苦。n 这最后的二十多年里，陶渊明一直亲身 耕作，养活家人。寒来暑往，风晨雨夕， 辛苦备尝。而他的生活却越来越困顿了， 还曾断过粮。他并非没有做官的机会，晋 末还曾召他为著作郎，宋元嘉时，江州刺 史檀道济曾劝他出仕，但他都拒绝了。檀 道济赠给他梁肉，尽管他当时已经“偃卧饥 馁有日”，却拒绝接受。（萧统陶渊明传 ）n 宋文帝元嘉四年（427）秋他生了病， 给自己写了三首挽歌诗和一篇自祭 文，不久就与世长辞了。私谥“靖节”，后 世因此称之为“靖节先生”。n 陶渊明毕生走过三个时期，各时期界限 划分，分别为在家闲居、出仕、隐居。他 终以隐居闻，宋书、晋书、南 史皆入隐士传。n 二、陶渊明的思想n 陶渊明的思想是很复杂的，主要受儒家和道家影响。 其诗中说“先师遗训，余岂云坠。”（荣木）“少年罕 人事，游好在六经。”（饮酒其十六）由这些诗句， 便可以看出他对儒家思想的尊崇和所受到的濡染了。但他 也表示过对于庄子的敬仰：“路边两高坟，伯牙与庄周。 此士难再得，吾行欲何求。”（拟古其八）吟咏过以 下的诗句：“养真衡门下，庶以善吾名。”（辛丑七月赴 假还江陵夜行涂口）“吁嗟身后名，于我若浮烟。”（ 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反映了他鄙弃功名、旷达任 情的思想。n n 三、陶渊明的个性n 陶渊明的个性很可爱，最主要的特点 就是率真。待人接物、立身处世，无不以 任自然，一任情之所至，“欲仕则仕，不以 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 则叩门以乞食，饱则鸡黍以延客”（苏轼 书李简夫诗集后）游客来访，有酒即设 ，若先醉，就对客人说：“我醉欲眠，卿可 去。”（宋书陶潜传）n 他还很有雅趣，好饮酒，喜山水，嗜 读书，并且喜欢音乐，晋书、宋书 、陶渊明传都说他不解音律，因而 准备了一张无弦琴，每饮酒畅快，“则抚弄 以寄其意”，且云：“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 声”。 n 此外，他还有浓重的浪漫气质，少年 时富于理想与幻想，即使到了晚年，壮心 依然不灭，仍旧善于幻想，不然，何以能 够写出桃花源记，构思出那样美好的 乌托邦式的理想社会？最能显示其浪漫气 质的是闲情赋，请看它是如何表达对 爱情的渴望的。闲情赋 n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 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 ，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 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 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 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愿在丝而为履，附 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愿在昼而为 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愿在 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 以缅邈！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而哀来， 终推我而辍音！n第二节 陶渊明作品的思想内容及艺术特色n 一、田园诗n 1田园诗的开创。n 陶渊明的文学创作以诗歌的成就最高。 陶诗中最有开创性的是田园诗。n 2田园诗的内容。n 陶渊明的很多田园诗是表现田园景色和 田园生活的美好，抒发自己怡然自乐的心 情的。归园田居其一是最有名的一首 。 其 一n n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十 三年。 n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抱拙归 园田。 n方宅十馀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後檐，桃李罗 堂前。 n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 树颠。 n户庭无尘杂，虚室有馀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 自然。 n 其二写农村事简人静的环境以及村人间 纯朴的友情，这也是让他感到无比惬意的 原因。其 二n 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n 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 n 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n 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 n 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n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n 田园诗的另一些作品着重写了亲身从事 农业劳动的体验。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 其二写出了劳动的愉悦。更多的是表现 劳动的艰辛。如归园田居其三、庚 戌岁九月于西田获早稻、有会而作 、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等。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 n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瞻望邈难逮， 转欲志长勤。秉耒欢时务，解颜劝农人。 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虽未量岁功， 即事多所欣。耕种有时歇，行者无问津。 日入相与归，壶浆劳近邻。长呤掩柴门， 聊为陇亩民。 其 三n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n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n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n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 n 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 孰是都不营，而以求自安。 开春理常业，岁功聊可观； 晨出肆微勤，日入负耒还。 山中饶霜露，风气亦先寒， 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 四体诚乃疲，庶无异患干。 盥濯息檐下，斗酒散襟颜， 遥遥沮溺心，千载乃相关。 但愿长如此，躬耕非所叹。 有会而作并序n 旧谷既没，新谷未登，颇为老农，而值年灾。日月尚悠， 为患未已。登岁之功，既不可希，朝夕所资，烟火裁通； 旬日以来，始念饥乏。岁云夕矣，慨然永怀。今我不述， 后生何闻哉！ 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肥！ 惄如亚九饭，当暑厌寒衣。岁月将欲暮，如何辛苦悲。 常善粥者心，深念蒙袂非。嗟来何足吝，徒没空自遗。 斯滥岂攸志，固穷夙所归。馁也已矣夫，在昔余多师。n 第三，桃花源记。这首诗在陶渊明 的田园诗中很特别，它不是写现实，而是 诗人在饱尝了忧患以后的晚年虚构出来的 。诗前小记和诗互相呼应与补充，写出了 一个田园牧歌式的美好社会。这样的一个 世外桃源不仅表达了诗人的理想，也凝聚 了封建时代广大农民的愿望。这篇诗歌和 小记千百年来受到人们的喜爱和赞赏，吟 诵不绝。 n 二、咏怀诗n 饮酒20首、拟古9首、杂诗 12首属于咏怀之作。主要内容是反映理想 与现实的矛盾冲突，吐露壮志难酬的苦闷 。杂诗其二可谓代表。n 其二n白日沦西阿，素月出东岭。 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 风来入房户，夜中枕席冷。 气变悟时易，不眠知夕永。 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 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 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 n 还有的表达对人生意义的思索，如饮 酒其三、拟古其四；有的赞美遗世 独立的人格，如饮酒其八；有的慨叹 生计的艰难，如杂诗其八，等等，展 现了丰富的内心世界。n 三、咏史诗n 咏贫士7首、咏二疏、咏三良、咏荆轲 、读山海经13首属于咏史之作。这类诗受左思咏 史影响较大，但带有自己的特点。诗人借古人之事以写 己情，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热情地歌颂了古代历史和传说 中的几位反抗强暴、死而不屈的勇士，如咏荆轲、 读山海经其十。荆轲、精卫、刑天都是失败了的英雄， 但他们都表现出了一种伟大的人格力量，诗人着重表现的 正是其嫉恶精神和不屈意志，所以这些诗篇都写的气势豪 迈，辞情激切，被鲁迅先生称作“金刚怒目式”。它们寄托 了诗人的济世之志和慷慨不平的心情。咏荆轲 n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萧萧哀风逝，澹澹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 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 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虽已没，千载有馀情。 读山海经n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责子n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 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 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 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 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 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 n 四、陶渊明诗歌的艺术特色n 在中国文学思想史上，陶渊明的一大贡 献就是创造了一种情味极浓的冲谈之美。n 建安创造了风骨，为中国文学带来了一 种悲慨苍凉的美，西晋诗人如潘、陆辈， 为中国文学带来了绮丽之美。而陶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