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2006 年/11 月/20 日/第 006 版 理论周刊如果没有财富哲学思想和史观的突破,如果没有对财富创造、拓展、流动与分配 规律秘密的全方位了解,我们就只能在国际财富结构中处于被支配的落后地位我们这个时代需要财富理论的系统思考我们这个时代需要财富理论的系统思考记者黄丽珠进入 21 世纪，我们看到亚洲特别是中国的加工制造业虽然在崛起，但是在全球贸易和金融安排下仍处 于财富贡献者的底层地位。因此，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财富理论的系统思考。亚洲地区，尤其 是中国人更需要财富拓展理论的系统反思。比如：中国在 21 世纪迎来的经济持续增长究竟是全球财富重心的转移，还是富国的需求使然？如何看待财富周 期、贸易、金融对财富流动的影响，以及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财富分布？在关注国民财富的指 导思想下，中国大陆当前的各项经济政策需要怎样的反思和调整？就此，近日记者与新近出版 的新财富论的作者 中国银河证券公司首席经济师、中国证券业协会分析师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滕泰博士进行了一次 深入的对话。新财富论与现代经济学的关系 记者：在财富的认识论方面，新财富论与现代经济学有哪些关系？滕泰：古典经济学的杰出代表亚当斯密把他的代表作取名为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 研究；卡尔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体系同样是围绕财富创造和财富分配问题展开 古典经济学研究的核心问题是财富的创造、流动、分配、消费的科学，财富论是经济学的本源 。20 世纪上半叶，微观经济学领域发生了“边际主义革命”。在 20 世纪中叶以后，逐渐形成了以就业、经济均衡、价格稳定等为管理目标的宏观经济学，以及吸 收了边际主义思想的关于生产成本、价格、利润等规律的微观经济学。在此基础上，综合货币 学派、制度经济学、管理科学等不同流派出现，并且应用更多数量分析工具，从封闭经济分析 扩展到国际经济、全球经济，形成庞大的现代经济学大家庭。然而在经济学这一发展过程中，作为经济学本源的财富理论却未更新，依然停留在亚当 斯密和萨伊的时代。这对于狭义相对论、广义相对论等所揭示的高速微观世界，以及相应的网 络虚拟世界、知识信息产品、金融经济的财富形态和财富创造规律完全没有解释力。人类在五 彩缤纷的生活中无法丢掉本性和自我，经济学和管理学的发展也绕不开财富论，新财富论 从财富、价值论基础上提出了传统经济学必须面临的改造任务。记者：为什么说就国家而言，历史上的富国崛起之路从来就是由财富创造方式的突变、财 富的流动和财富思想的变化直接决定的？滕泰：这个问题只有把整个人类的财富变化历史贯穿起来才能观察到。比如，美国和德国等大陆国家的崛起从修铁路开始；而美国经济的霸权地位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两次世界大战前后全球资源的持续流入，以及其资本市场对全球资源的吸附，更得益于战后美元作为全球硬通货的地位和调动全球资源的能力；澳大利亚从 1960 年起，在其无边的旱地下陆续发现了蕴藏量巨大的矿产，从而吸引了大量资金流入，股市暴涨，工厂剧增，道路四通八达，成为世界上生活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香港经济的崛起是因为中国内地从经济上与资本主义隔绝，使大量社会资源向该地区流动，导致了经济价值体系迅速膨胀，房地产、贸易、金融、旅游、加工制造、娱乐业等才相继崛起；20 多年前，南美和东亚等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和地区，则分别是进口替代、出口替代，利用了发达国家产业转移的机遇。因此，仅仅将眼光局限在生产和贸易领域，富国强国之路不仅第 1 页 共 3 页是漫长的，甚至是无望的。当然，生产领域的增长并非不重要。但是总体来看，数千年的大国兴 衰史，并不是一部平静生产和贸易的历史，而是在不同历史阶段分别以土地、金矿、森林、石油 、海洋、资本、贸易、市场、技术、金融、文化等为主题的财富创造史和竞争史。以新财富论为 指导的国家财富战略拓宽了传统的战略视野。20 世纪末，全球虚拟经济的规模远远超过实体经济的规模，人们不仅可以看到知识企业依托资本市 场迅速超越百年巨头企业，而且不断发现一个个国家和地区的财富随着制度因素、金融因素、观 念因素的变化迅速膨胀或者衰退。财富创造的规律变得更加抽象和难以捉摸。信用、体制、估值 、吸引要素投入等都成为财富创造的源泉。当然，真正回答好这个问题必须从地理环境、人口、贸易、技术、战争、金融等各个角度 深入研究财富的创造、流动与分配的历史。记者：能否举例说明？滕泰：比如，从贸易和工业优势向金融优势的转化几乎是一种必然的历史趋势，然而金融 领域过多的资源配置既可以提高财富获取的速度，也可以削弱本国产业竞争优势。那么,在何种 情况下，金融优势造就富国，又在什么情况下同样的金融优势却造成富国的衰退呢？一般认为 战争会使胜利者取得财富的主导权并加速其经济发展，而战败国受到损失，经济加速衰落，而 事实上战争对财富的影响远远不是这么简单。此外，为什么核心生产要素的占有者总是掌握着 财富的索取权，不仅仅是财富剩余的索取权？所谓核心生产要素从物种和工具，到人口和土地 ，再到贸易路线、资本、资源、制造能力、市场、定价权等主导财富流动与分配的核心要素变 化，到底是遵循怎样的脉络呢？开放金融背景下的国家政策调控与财富战略记者：目前，除了互联网技术之外，纳米新材料技术、生物基因技术等的突破已经产生， 产业化的财富拓展效应开始显现。因此，尽管世界经济本身有各种不稳定因素，但第五个长周 期上升阶段的基本判断基本确立。在这种情况下，就我国而言，应对新世纪经济周期的策略应 是怎样的？滕泰：在第五个长周期上升阶段基本判断的前提下，各国进行周期性管理的政策基本上可 以淡化，从而把经济管理的重点放在社会福利制度的建立、社会财富再分配体制的建立健全、 金融体系效率的提高以及国际贸易和国际货币体制的稳定等方面。对于中国经济而言，马克思主义的财富再分配理论恐怕比恩格斯主义的相机抉择理论更有 意义。因为中国的工业化起步阶段的财富分配状况与资本主义早期的状况有更多相似之处。在 中产阶级没有成为社会主体之前，通过税收、福利制度、转移支付等手段调节财富再分配、促 进社会公平，不仅能够有效提高总需求，刺激财富总量拓展，而且还能够通过收入再分配所形 成的特定的需求结构，影响财富的生产和供给。一个国家周期性政策应对的基本出发点，不应该是本国的不足或者过剩，而是基于本国在 国际分工和国际金融地位的适应性调节，其中最主要的是金融政策的适应性调节。记者：如何看待金融对财富创造、财富分配和财富流动的影响？滕泰：在全球化的货币、信用、金融经济背景下，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像金融一样，对财富的流动与分配产生如此广泛、剧烈的影响。在金融市场足够发达的情况下，包括战争在内的一切直接影响财富分配的手段，都可以用金融来替代。要全面解释金融对财富的影响，首先必须从货币开始：如果不承认货币是财富，那些账户上拥有巨额货币的人算什么？如果承认货币是财富，那么，一个国家印刷钞票，难道直接意味着财富的增加吗？解决这些问题不仅要回顾几百年的金融史，而且必须从财富哲学上进行革命性突破，重新定义信用等虚拟财富的经济学含义。“波粒二相性”的理论告诉我们，绝大部分物质既有“粒子”的特性，也有“波”的特性；经济和财富也一样。传统经济学只阐述了实体经济作为财富的本质含义，却忽略了它的“波长”。认为金融资产只是财富的符号，本质上不是财富效用。我认为，货币、金融、虚拟经济都是实体经济的“波长”，它们所代表的财富含义同“粒子”一样重要。没有财富哲学和认识论的革命，是不可能真第 2 页 共 3 页正理解金融在财富创造、财富流动与分配中的作用的。 记者：您认为开放金融背景下的国家政策调控与财富流动应是怎样的？滕泰：由于在开放的金融环境下，全球大部分国家和地区都已经失去了独立货币政策的完 全主导权，因此，任何一个国家的汇率政策、货币政策、贸易政策、就业政策、经济增长等都 很难确立独立的政策目标，更不能单独发挥作用。所以，主权国家应该把各项政策调控的重心 放在长期金融战略主导下的居民福利和国民财富的增加。更具体地说，调控的目标应该是开放 金融环境下的国家利润总量。国家利润总量标志着它在世界资源分配中的相应份额，国家利润越多，其在世界资源分配 中的份额越大。而在经济金融开放背景下，必须抛弃把财富定义为一国、地区、企业、家庭等 主体所拥有的各种形式资产的总和的传统。应把财富概念的中心从财富本身的流动性、财富所 有权和管理权的流动性，转移到财富收益权的流动性方面，财富的收入权利就是构成国家利润 总量的来源。在金融经济时代，发达国家要增加国家利润总量，只要通过金融和贸易方面的制度安排， 就可以达到掠夺资源、市场的目的；而处于该体制底层的国家，如果没有国家利润总量的概念 和相应的战略，不管拥有多少资源，每年增加多少产量，产出越多财富流失就越多，在世界财 富结构中永远处于相对减少和附属地位。如果中东国家延续简单卖石油的策略，而不注意利用石油销售积累自身的金融资源，那显 然不是一种长久的战略，因为石油资源总有穷尽的一天。中国在面对人民币升值的长期趋势下 ，如果依然固守 GDP 的概念，在升值前不大量增加海外外币债务来扩大本国投资，在升值过程中不能推动人民币国 际化。在升值前和升值过程中调整本国外汇储备结构，并在升值后完成大规模海外投资的体制 准备，升值后增加海外投资，以及黄金和石油等战略储备。那么，国家就没有财富战略，没有 国家利润总量的概念。最终只会用中国的土地、劳动力、储蓄和其他金融、政策资源“补贴全 球”。第 3 页 共 3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