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郑氏女科”论治妇科病特色举要任宏丽 指导 段逸山 （上海中医药大学 201203）摘要：中医药抄本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历代医家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其中，家族性抄本更具有鲜明的传承特色。江苏昆山“郑氏女科” ，是家族世医，自南宋始，流传至今 29 世，迄八百年的历史。本文通过整理“郑氏女科”家传抄本方书，提炼出“郑氏女科”论治妇科病的特色为重视心脾二脏的调治。关键词：郑氏女科 抄本 抑气行血江苏昆山“郑氏女科” ，是家族世医，自南宋始，流传至今 29 世，迄八百年的历史。郑氏的始祖得其妻之外祖薛将仕所传医术，遂专精女科。 1 据考，薛将仕生活在南宋隆兴年间（约 1164 年） ，与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作者）处于同一时代。郑氏家传医书，郑氏后代一向视若至宝，秘不示人，以手抄相传为主，以国家中医古籍总目等资料为线索，结合实地调研，目前初步确定国内馆藏郑氏女科抄本为 19 种，42 部。 2，3 随着家族内部的流传，郑氏子孙对抄本内容不断充实，使现存的抄本不乏理法方药齐备的妇科方书，笔者从中归纳提炼出“郑氏女科”论治妇科病的特色为重视心脾二脏的调治。郑氏论治妇科病，重视心脾二脏，是以内经为理论基础的。 薛氏济阴万金书 4、 郑氏女科秘方 5等抄本都载“经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 。妇女以血为贵，而血与心脾二脏的关系最为密切。清代医家唐容川论曰：“食气入胃，脾经化汁，上奉心火，心火得之，变化而赤，是为血。 ”6可知心脾在月经及胎孕中都起着重要的作用。郑氏女科在治疗妇科诸病中，非常重视心脾二脏的调治，如薛氏济阴万金书月经论 4载：“由是言之，月经者，主于心而主于脾也，明矣。心者，七情所主；脾者，五味所主。心脾受病，故月事因而不调，其变出百端，盖病之变也。 ”郑氏重视心脾二脏的调治，可概括为注重抑气行血，调治心神和顾护脾胃，益气生阳两个方面，兹分述如下：21调治心神，抑气行血素问灵兰秘典论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又曰“故主明则下安” 。 7心不但可以调节人体血脉运行，而且心与人的情志活动密切相关。郑氏强调妇女精神抑郁，则影响血脉运行，久而为病。坤元是保 8序曰：“妇人一科，古人称之曰难。爱必溺，憎易深，意最着，情实偏。牵恋生忧，憎恶蓄怨。嗜欲过于丈夫，感伤倍于男子。心结不散。此数者，病之根也。” 郑氏家传认为，五志源于五脏而主于心，心思念重，易伤心神。心神伤则心血不足，心血不足则经行不畅。如薛氏济阴万金书 4载：“肝气郁而愤怒，心气郁而积想，脾气郁于忧思，肺气郁于悲哀，肾气郁于恐惧。郁而不散，聚于胞中，与血相搏，气滞血涩，不得宣行。”又曰“积想在心，或深思极虑，劳心过度，损伤心经。心经受伤则心血不足，而灵源之舍空，是血虚于其上也；心经伤则脾血因而不行，致津液枯，津液枯则冲任之舍空，是血虚于其下也。 ” 郑氏女科调治心神，可概括为“抑气行血” 。 女科济阴要语万金方 9载：“调经之道，贵乎抑其气以行血，使血盛气衰为从，从则百病不生，孕育乃成。”薛医产 10曰：“调经之道，贵乎抑其气以行其血，使血盛气衰，便无气多血少，或先或后之病。 ” 所谓“抑气”一说，最早见于宋宝祐元年(1253)医家严用和所撰的济生方中（该书又名严氏济生方 ，已经散佚，现今所见的是根据医方类聚 、 普济方等多种医书，并参照日传本济生方等重新整理，将济生方与济生方续方合二为一的辑复本，名重订严氏济生方 ） ，在卷下“求子论治”篇云“妇女血衰而气旺治疗之法，女子当养血抑气，以减喜怒” 11。明代医家武之望所撰 济阴纲目 ，卷一“调经门”专有“论调经当抑气”篇，载“济生方论曰：内经云百病皆生于气。经有所谓七气，有所谓九气。喜怒忧思悲恐惊者，七气也。七情之外，益之以寒热二证，而为九气也” “盖人身血随气行，气一壅滞，则血与气并，或月事不调，心腹作痛” 。 12由上可知，郑氏女科所论“抑气” ，盖指妇人因五志过极，内伤七情，郁结于心，导致气滞血瘀，故当抑之。所以通过抑气行血调治心神,是为正途。如坤元是保 8论曰：“盖女子善怀多妒忌而易于郁结，不遂意而愤懑塞于胸3中，由是血日消，气日盛，阴阳交争，乍寒乍热，食减形羸，百病蜂起。 ”“薛氏家传女科歌诀”中开篇亦云“大凡女子，禀受偏执，若欲治病，先戒性急” 。13妇人多思多郁多怒，耗伤心神，平素易气血周流不畅，及至经血将行，或瘀阻胞中作痛，或经行延期，或气郁血热，先期而至。 女科万金方卷一“调经门”曰：“调经之道，在耗其气，以行其血，使血盛气和。 ” 气滞或致血瘀，或化为热，故治疗中当根据具体病情，破气解郁、行气活血，选用青皮、陈皮、香附、乌药、枳壳、枳实、木香、佛手等破气行气药配伍三棱、莪术、当归、益母草等活血养血药。郑氏女科运用“抑气行血”法在临床实践上有一定的经验。如女科济阴要语万金方治经水中评语有：“昔有名手，但知补血，不知抑气，经水竟未得调，后延予诊视，下抑气药其效如神，乃知家传秘书真妙。 ” 9 但行气药多易耗伤正气，故郑氏又强调：“抑气又当审其人之虚实可也。 ” 8在治疗上，多选用郑氏家传秘方，如“归术破瘕汤” ，治疗女人经闭，药用归尾、赤芍、青皮、乌药、白芍、香附、三棱、莪术等，为四物汤去熟地，加抑气活血药而成。又如“香归散” ，方后郑氏按语曰“产后行血圣药。或有块者，饱闷恶心呕吐者尤妙” 9，方用藿香、青皮、陈皮、三棱、莪术、赤芍、乌药、归尾、香附和半夏，共奏抑气行血之功。2 顾护脾胃，益气升阳脾胃位于中焦，互为表里。脾胃为仓廪之官，在体为肉，开窍于口，脾主运化，输布水谷精微；胃主受纳，腐熟水谷，升清降浊，为生化之源。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赖营养，具有益气统血、主肌肉等生理功能，故古人称脾胃为“后天之本” 。 郑氏认为，妇女脏腑之中脾胃的功能尤为重要。如女科万金方论经闭载：“有胃气不调者，貌本壮实，饮食减少是也。 ” 13又如郑氏女科秘方有：“调经之法，专在补脾也。 ” 5因为气血是月经、胎孕、哺乳之物质基础，而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健旺、则精血充沛、血海充盈，经候如期、胎孕正常，产后乳汁亦多，反之，则化源不足，气血失常，导致妇科经、带、胎、4产、杂病的产生。2.1 补脾养胃，益气生血脾主生化，食物经过消化后，其中精微物质由脾来吸收、转输，以营养全身。 灵枢决气篇曰：“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 ”14提出血液是由中焦脾胃的水谷精微化生而成。妇女以经血为贵，月水调畅与否，与脾胃的关系密切。首先，月经病如有脾胃虚弱，运化失健，不能生血，则营血亏乏，可致月经过少，甚则闭经。如产宝百问(陈犹兴重订本)有：“问妇人一生经闭者何？答：脉不足者当补脾胃气血。 ” 15郑氏认为，经闭不通，与脾胃虚弱密切相关。如坤元是保 8“调经”篇载：“经闭有脾虚而不能生血者，有因脾伤而反耗血者。 ”薛医产 10载：“若经闭不通，其病不一。或因脾虚不能生血，或因脾郁而伤血，或因胃火而销铄。 ” 对于脾胃虚损所导致的月经病治疗，郑氏认为：“经水不行，多有因脾胃损伤而致者，切不可认作经闭血凝，轻用通经破血之剂。凡遇此症须先审其脾胃何如。倘因饮食劳倦损伤脾胃，少食恶味，泄泻疼痛，或误服汗下攻克之药伤其中气，致血少不行，只宜调养脾胃，用白术、茯苓、白芍、黄芪、甘草、当归、麦冬、川芎、柴胡之类以壮脾生血，则经自行。若饮食积滞致伤脾胃，则消积补脾。 ” 10治疗用方如八珍健脾丸（八珍汤加山药、红花、香附、干姜、陈皮、生姜、大枣） 、补中益气汤等。其次，妊娠病方面，郑氏认为胎儿的营养源自母体，全赖孕妇脾胃运化，如郑氏女科集义云：“大抵脾为五脏之主，胃为气血之海” “小儿在母腹日渐充长，全赖母脾胃之精华气血。 ” 16脾胃功能正常，胎儿方可发育正常。而对于孕妇， “胎前饮食倍常者，产后少病，胎前饮食减者，产后多病” 。如果脾胃不调，诸病皆生。在治疗上，当“以培补中土为其主脑” 。如脾胃虚弱运化不畅，则水湿停滞而成子肿等症，或痰湿阻滞胞宫以致不孕。如女科万金方 “胎前问答”曰：“孕妇八九月间, 两腿足浮肿,行步艰难,名曰胎水，俗名皱脚，大率易产，不可以水病治之,导泻正气若脾胃不实而生肿胀，分气紫苏饮。 ” 135同时，脾胃不足，易致堕胎。如产宝百问载 “堕胎出血者有二，一因热而流散，一因气虚而不敛。 ” 15脾气不足，无以摄胎，治疗当用八物汤加黄芩以系胞。脾胃不足亦会引发胎动不安，如坤元是保 “胎前”篇云：“怀则以身依也，妊则以时动也。胎动多为劳倦乏力，触冒风冷所致。轻则身动转不安，重则便致损堕。 ” 8再次，对产后病的调理，郑氏也非常重视顾护脾胃，如郑氏女科集义论曰：“产后气血皆虚，全赖胃气有权。 ”如果脾胃不调，会变生诸病。在治疗上，当“以培补中土为其主脑，而后随其润燥寒湿之久利，辅佐成方，煎丸并进，务以色脉、寝食健旺为验。 ”如化源不足，气血亏耗，产后易为乳汁稀少，“补之以钟乳，猪蹄，鲫鱼之类” 。又曰：“无乳，此气血不足，营卫不调，宜当归内补，建中汤频与调之。 ” 16郑氏认为，营卫二气皆赖中焦脾胃运化，以建中汤调补脾胃，以资化源，方保无虞。2.2 补脾养胃，调摄升降脾主统血，指脾脏具有统摄血液，使其循行常道，不致溢出脉外的作用。脾胃功能正常，则气能摄血，血液循脉道而行。郑氏强调，各种出血症候，如崩漏、胎漏、产后大出血等症，多责之脾胃虚弱，统摄无权，治疗宜益气健脾。如产宝百问曰：“产后忽然下血成片，有似血崩者何治？答曰：因血气大虚，脾胃又弱，以致荣卫衰败，治宜和血理气，用四物止经汤。 ” 15 “四物止经汤”为郑氏经验方，即四物汤加白术、茯苓、香附、人参、白鸡冠花、甘草、蒲黄炭、侧柏叶、枣仁而成，功效益气健脾、祛瘀生新。 升降是脏腑的功能活动，脏腑之间一升一降，才能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脾胃居中，为气机升降之枢纽。脾主升则健，胃宜降则和，若妇女脾胃升降功能失常，会导致各种病变。如脾气不升反而下陷，可致子宫脱垂、产后阴脱等症；或胎元不固，出现滑胎，小产等症。如脾虚不摄，可引起白带淋漓。如胃气不降而反上逆，则导致妊娠恶阻等症。郑氏女科多选用人参、升麻、白术等药，益气健脾，调摄升降。如产后脾虚，脾不升清，病发眩晕， 产宝百问 15 “产后问答”中载：“产后晕眩何治？答曰：”须用补中益气汤。 ” 如脾气下陷，产后阴脱，同篇有：“产后阴6脱者此因气血两虚不能升敛。 ”处方以八物汤加人参、白术、升麻、麦冬、糯米、当归、熟地，培补中焦，养血升清。对于脾不升清，胎儿下沉，引发孕妇小便不利的情况， 薛氏济阴万金方曰：“孕妇脐腹作胀或小便淋秘，此由脾胃气虚，胎压尿胞。 ” 4方用加味安胎饮加二陈汤升提,药用白术、人参、柴胡、升麻、生地、陈皮、甘草、川芎等。又如脾气不升，引发带下病， 薛医产“带下篇”云：“带自胃中疾渍下渗入膀胱，法宜升之，用二陈汤加苍术、柴胡、升麻。 ” 103 结语综合上述分析，郑氏论治妇科病，强调心脾二脏的调治。郑氏论治妇科病用药曰“凡血病，当用苦甘之剂，以助其阳气而生阴血。 ” 4素问宣明五气篇载：“五味所入，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肾、甜入脾” ，传统中医理论认为，苦入于心而甘归于脾，以苦甘之剂入药，即选取补脾养心的方剂以调理气血。如薛氏济阴万金书 “月经论”后附方 18 首，皆人参，茯苓，白术，陈皮等健脾药和当归，川芎，熟地等养血药配伍而成。郑氏认为，补脾即补气，养心即养血，配合“抑气行血”的调治法则，共同达到论治妇科病的目的。郑氏重视调治心脾，其根本目的在于调理气血。这与妇人大全良方重视调冲任有异曲同工之妙。 妇人大全良方曰：“气血，人之神也，不可不谨调护，然妇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