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62 童年的记忆 童年记忆62、嚎丧的汉子 你知道一个汉子在四五十岁的时候死了婆娘会怎么样吗？他会嚎丧！在我迄今为止所耳闻目睹的事物中，那嚎丧汉子的哭声，让我产生的心灵震撼，要算是最为强烈的了。那嚎丧的汉子哭喊声，总是让我止不住要在心里打起寒战来呢。那样的一种哭声，它不但能穿透人的心扉，甚至也会让天地所动容呢。 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村庄里的一对恩爱夫妻，在平淡的岁月中，将和和睦睦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可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这对恩爱夫妻中的妻子，忽然就患病倒下了，还没等她的子女们把她送到医院，就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忽然失去妻子的汉子，在妻子死去之后，像是并不痛苦的样子，还跑前跑后地安排着妻子的丧葬事宜。可是，就在妻子被安葬停当的那个晚上，汉子喝下一大碗白酒，倒在地上，当着众多的亲友就嚎起丧来了。任凭亲友们如何劝说，汉子都无法止住那感天动地的嚎哭那样的时候，汉子把心中所有的苦楚都融在他的哭声里了，曾经彼此拥有的呢哝软语，曾经一起抚育子女的快乐时光，曾经彼此共度难关，生死与共的艰难岁月，曾经；汉子的哭声，几乎让人能够觉出，他的泛着苦味的胆汁回流到他嘴边来的味道。哭嚎着的汉子，还不停地叙说着他们夫妻共同有过的美好和共同担当的苦难。妻子的突然死亡和平日太过幸福的生活，让汉子根本无法接受妻子死亡的事实。可是，汉子十分清楚地知道，妻子的死亡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在这样一种不愿承认与知道事实的矛盾中，汉子或许是借着白酒的酒力，进入到一种非现实的境地中去了。 当时已经不算孩子的我，混在人群中间，靠近嚎哭的汉子。我看到汉子的双眼大大地圆睁着，却对身旁的人毫无反应。仿佛他是在找寻着未知世界里的一个东西大地撕开了长长的口子，断层的截面触目惊心；狂风刮断了笔直的大树，伤口在炫目的阳光下流淌鲜血；蚯蚓被拦腰砍成两段，疼痛着在地上扭动身躯；骤降的暴雨冲毁了田地里的庄稼；汉子的心里，在那样的时刻，会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会是生命最重要的那一部分的消失，会是生活意义的完全不存在，会是，嚎哭着的汉子的痛楚，没有语言能够准确地概括言出。 蒙田曾经说起过一个事情，说的是某国的公爵，在他的一个兄弟战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的悲伤，当他看着他的第二个弟弟也惨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时，还是保持着镇静的表情，甚至当他的女儿被当众斩首的时候，他依然没有悲伤的表情可是，就在他的一个仆人被推出来斩首的时候，公爵却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事情会是这样，蒙田的解释是，那前面的三种情形都太惨烈了，是人无法找到适当的宣泄方式来表达的内心痛楚，而后一种痛楚却是公爵能用哭声和眼泪来表达的。在我看到的乡间嚎哭汉子那里，也是这样的情形，当汉子从酒精的蒙蔽中醒过来的时候，汉子确实是不再嚎哭了，也不理会周围的人的喊叫声，就那么张大着双眼，木然地看着头顶的屋梁，像是并不痛苦了的样子。 嚎哭的汉子，后来在子女的细心宽慰和呵护中慢慢地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开始在山野放羊和做起农活来。表面看来，汉子的生活又回到从前幸福的状态中去了。可是，如果你细心观察的话，你会发现，走在山路上的汉子，总是显出一幅怅然若失的样子。汉子站在山路上，手扶一棵路边的大树放眼望着远方，久久地就那么望着远方，离开大树的汉子，总将一声悲伤的叹息留在大树的浓荫里，那是汉子心中最为沉重的叹息声 村庄的生活有着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那些过早地死去老伴的妇女，好像多数时候都会改嫁，可是，死去了妻子的汉子，仿佛没有再将新的婆娘娶进家门的事情。汉子，在乡野的一棵树上吊着他们的婆娘；汉子，在经过路边的大树时，以一种隐秘的方式和他们死去的婆娘对话，说的是，孩子都好，都孝顺，还说，要那化成泥土的婆娘，在天堂过好自己的日子，保佑子孙后代的兴旺发达 赞(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