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俄狄浦斯王中与海洋相关的意象中文系 罗静 00620022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把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当作是戏剧的典范，在后世，俄狄浦斯王也受到了非常广泛的关注，对它的解读也众说纷纭：弗洛伊德从中找到了精神分析学的“俄狄浦斯情结”，希利斯米勒则成功地解构了其中的逻各斯中心主义。米勒在解读叙事中，曾说道：“在俄狄浦斯王中，人物在使用耕种和船只这两个隐喻时，不知不觉表达了一种隐含含义：俄狄浦斯耕种了其母亲之地，驶入了其母亲之港湾。 解读叙事【美】J.希利斯米勒著，申丹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5月。第23页。”从今天之伦理道德的角度来看，这一可怕的弑父娶母行为被索福克勒斯通过文字的隐喻消解了其骇人的一面，而我们读罢全剧反思时，却感到丝丝寒意。这样的隐喻在本剧中多次出现，下面试做出分析。一、俄狄浦斯王中关于海洋的意象及分析在俄狄浦斯王一剧当中，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意象，主要有波浪、船只、港口、领航等等，它们大多与海洋相关 其实，说是关于船的隐喻并不能代表这一类意象的全貌，因此采用了更加有广泛性的“海洋相关意象”。在全剧中，与海洋相关的意象共出现了7次，其中，与船相关的（包括船工）有5次：1、正在血色的波浪里颠簸着，抬不起头来 索福克勒斯悲剧二种索福克勒斯著，罗念生译，1961年。第67页。2、一只城堡或是一只船，要是空着没有人和你同处，就毫无用处 同上，第68页。3、等你发现了你的婚姻在平安的航行之后，你在家里驶进了险恶的港口 同上，第78页。4、那是你，在我们可爱的城堡遇难的时候，曾经正确地为他领航，现在也希望你顺利领航啊 同上，第87页。5、我们看见他受惊，就像乘客看见船上舵工受惊一样，大家都害怕 同上，第93页。6、哎呀，闻名的俄狄浦斯！那同一个宽阔的港口够你使用了，你进那里作儿子，又扮新郎作父亲。不幸的人啊，你父亲耕种的土地怎能够，怎能够一声不响，容许你耕种了这么久 同上，第103页。？7、或是把我杀死，或是把我丢到海里 同上，第109页。 例1是民众向俄狄浦斯请愿，请求俄狄浦斯帮忙查出城市危机的原因时说的话。“血色的波浪”是指整个忒拜城中瘟疫蔓延，死亡横行，与“贫瘠的土地”喻指妇女的不孕相似。这波浪是非理性的，是令人无法反抗的，这或许就是神谕，象征着命运的不可抗阻。此外，这种波浪还会使人联想到男女的交合，在剧中即指俄狄浦斯娶母。这一事件是“血色的”，俄狄浦斯先是误杀了自己的父亲拉伊俄斯，又在解开了谜题、使得斯芬克斯跳崖之后娶了自己的母亲伊俄卡斯特为妻。凡此种种都是血腥的，萦绕着神秘而恐怖的色彩。例2说的是如果俄狄浦斯再不出面查出真相，忒拜城将成为死亡之城。这句话乍看起来只是一个比喻，细细品味仿佛又有其他的含义：城堡空了，没有人共处将一事无成，船空了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按照希利斯米勒的解释，船隐喻的是伊俄卡斯特，那么就是说伊俄卡斯特不能没有人与之共处。这样看来，伊俄卡斯特也愿意倾心相许俄狄浦斯这个年轻英俊而且被忒拜人看作是智慧的化身的人的。例3则是叙述先知在劝告俄狄浦斯关于他的身世以及忒拜城的实情，显然俄狄浦斯在这时并不明白先知的意思。他误以为先知与克瑞翁勾结想要夺取自己的王位与权力。“平安的航行”在这里指的并不是俄狄浦斯的一生：他短暂的一生实在并不平安，刚一出生他就被父亲弄成残疾，母亲又将他抛弃。“平安的航行” 指的应该是他到忒拜城之后安定的生活：他有了好妻子（虽然实际是他的母亲），有了儿子和女儿，有了民众的爱戴，有了权力与地位。“你在家里驶进了险恶的港口”中的“家里”也具有双重性质，一是指这本来就是作为前国王儿子的俄狄浦斯的家，二是现在这里也是民众的解救者现国王俄狄浦斯的家。“驶进了险恶的港口”确实可以看作是对他娶了自己母亲的隐晦说法，同时也暗示着他现在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例4是用领航来比喻治理国家。俄狄浦斯与领航人有着相同的品质：非凡的智慧、卓越的才能、领导的气质。而实际上，“领航”这一说法暗含着反讽：忒拜人让俄狄浦斯来领航，然而现在的忒拜却是每况愈下、瘟疫横行。虽然俄狄浦斯拥有作为一个好的领航人的品质，拥有作为一位好国王的品质，拥有引导国家摆脱困境的才智，但他却无法扭转忒拜的现状，这也就暗示着忒拜城中的不幸是由俄狄浦斯带来的，而这不幸是由俄狄浦斯的命运决定的，是他无法改变的。例5是俄狄浦斯突然知道了拉伊俄斯之死与自己曾经错手杀人时的情况相近，这让他很惶恐，他的惶恐也让伊俄卡斯特感到了不安。在航行于海上的船上，当舵工受惊时，乘客也会不明就里的紧张起来，这和此时的伊俄卡斯特心中的感觉是一样的。她并不知道俄狄浦斯曾经错杀过人，但是看到俄狄浦斯惊慌的样子，她也不由得感到害怕。由此，我们又可以窥见她与俄狄浦斯成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与地位，俄狄浦斯始终充满了智慧与自负，而伊俄卡斯特则甘心接受俄狄浦斯，因而她的意志会随着俄狄浦斯的意志发生变化。例6说得是歌队在俄狄浦斯知道真相之后发出的感慨。“同一个宽阔的港口”显然指的是伊俄卡斯特，“耕种”在这里又是暗喻男女的交合，而这样的情况十多年后才真相大白，所以认为时间太久了。俄狄浦斯是进入到伊俄卡斯特这一“港口”中的船，这样的指涉相当的惊人但又是如此的恰当，通过这一段话就将俄狄浦斯所无法扭转的命运展现了出来。例7是俄狄浦斯在看到既是自己的母亲又是自己的妻子的伊俄卡斯特自杀后，请求克瑞翁处置自己：或杀死他，或是把他丢到海里。我们看到，在这里，海和死亡同时都是处置俄狄浦斯的方式，它们的地位相差无几，海洋似乎也孕育着死亡；不过，海同时也代表着解脱，在这一点上，它与死亡也是相同的，死亡对于现在的俄狄浦斯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所以俄狄浦斯在极度的悲痛之下，寻求的正是一种解脱，因此海又成为了他的方向。二、与海洋相关意象出现的原因俄狄浦斯王中与海洋相关的意象都具有双重甚至多重的意义，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海洋在古希腊人心中的地位。古希腊位于地中海东北部，除了现在的希腊半岛外，还包括爱琴海、马其顿、意大利半岛和小亚细亚等地。希腊本土三面环海，它们分别是东部的爱琴海、西部的爱奥尼亚海和亚德里亚海。在这样的环境下孕育而出的希腊文明自然与海洋结下了不解之缘。首先，海洋在平静的时候是可爱的、稳定的；但在风浪大作的时候却又是可怕的。面对海洋，人类是渺小的，与海洋相邻的人们既对海洋的哺育感恩戴德又因海洋不可抗拒的力量而心存敬畏。即使像奥德修斯这样的英雄也在茫茫的大海上飘荡了十二年，最后因雅典娜的恩赐才能回到家乡。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的人们，既对海洋敬畏，又因为自身的生存需要不得不去征服海洋。所以，在这样的矛盾下，才使得索福克勒斯笔下那些与海洋相关的意象有了复杂的意味。其次，在希腊神的体系中，海神波塞冬代表的正是非理性那一部分。忒拜人也有这样的特点：俄狄浦斯的自负，克瑞翁在安提戈涅中的残酷，安提戈涅对克瑞翁的狂言，都表现出忒拜人非理性的那一面。忒拜城，正如受到了赫拉的诅咒一般，上演着各色的悲剧，而这些悲剧的也都因为他们的非理性而产生、存在并不断扩大。俄狄浦斯王的悲剧也是因为非理性而种下了悲剧的苦果：拉伊奥斯年轻时曾经劫走国王佩洛普斯（Pelops）的儿子克律西波斯（Chrysippus），因此遭到诅咒，他的儿子俄狄浦斯出生时，神谕表示他会被儿子杀死。（网上粘下来的，宝宝你看看名字的翻译一样吗？一样的话就用吧）再次，在舞台上，索福克勒斯想要通过间接指涉的方式来表现俄狄浦斯弑父娶母的情节，因此只能通过歌队、拉伊俄斯之口、通过比喻、象征的方式侧面地展现，具体是通过与性相关的或是能让人产生性的联想的隐喻来达到其目的。于是，这些隐喻有了存在的必要性，也因为海洋与希腊人的关系最为密切，海洋又具有非理性的特征，故而选取了海洋和与其相关的意向来做比。三、结语通过以上对俄狄浦斯王中各个与海洋相关的意象的解读，我们可以看到索福克勒斯的语言具有多义的特征，而这也是戏剧语言一大特征。这样的隐喻乍听起来与故事毫不相关，细细推敲却能发现惊人的事实。后人之所以能在俄狄浦斯王当中看到“弑父娶母”的事实进而归纳出“俄狄浦斯情结”，与索福克勒斯在该剧作中的语言特别是这些隐喻是有很大关联的。甚至可以说，“俄狄浦斯情结”是在索福克勒斯的一步步的引导下与隐喻下逐渐展开的，这也就是亚里士多德所注重的“发现”，相信这也是索福克勒斯之所以为亚里士多德推崇的原因之一。另外，俄狄浦斯王一剧中还有很多类似的隐喻（如与视力有关的隐喻），都是值得我们深思其背后之意义的，俄狄浦斯王也因这些隐喻而呈现出了另一重情节与结构，它与字面之义相互映衬，共同成就了这不朽的著作。参考书目：1、索福克勒斯悲剧二种索福克勒斯著，罗念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2、诗学亚里斯多德著，罗念生译；贺拉斯，杨周翰译。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2年。3、解读叙事【美】J.希利斯米勒著，申丹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5月。（改一下参考书目的格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