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隋唐时期出现曲辕犁”表述的质疑摘要 结合传世文献资料和壁画文物记载相互印证的基础上，“曲辕犁”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应是唐朝时期的江东地区最早开始使用的农业工具；同时，限于唐代农业生产力发展区域的不平衡性，曲辕犁在唐代未曾大规模的推广使用。关键词 曲辕犁 唐时期在中国农业史中，曲辕犁的出现时间的表述似乎不是很明确。有学者认为是“隋唐时期”，诸如于胜龙中国古代农业在六个方面的发展于胜龙.中国古代农业在六个方面的发展.历史教学J,2005（8） 认为曲辕犁出现在隋唐，刘希为唐代曲辕犁普遍推广问题商榷孙毓棠.平准学刊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论集第1辑C,北京：中国商业出版社，1985.文章认为或许出现在唐以前，更有周昕犁辕变迁话曲直周昕.犁辕变迁话曲直J.农业考古,2003(3).著文认为曲辕犁可能出现在汉代。亦有把曲辕犁出现的时代明确表述为“唐代”，持有此观点学者众多，如胡泽学专著中国犁文化、王星光中国传统犁的发生、发展及演变和试论犁耕的推广与曲辕犁的使用、杨荣垓曲辕犁的主要优点和曲辕犁新探、宋兆麟唐代曲辕犁研究、李伯重曲辕犁与铁搭胡泽学.中国犁文化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6.王星光.中国传统犁的发生、发展及演变（续）J.农业考古,1980（1）.王星光.试论犁耕的推广与曲辕犁的使用J.郑州大学学报,1989（4）.杨荣垓.曲辕犁的主要优点J.历史教学,1988（2）.杨荣垓.曲辕犁新探J.农业考古,1988（2）.宋兆麟,唐代曲辕犁研究J.中国历史文物,1979.李伯重.曲辕犁与铁搭N.光明日报, 2002 5 28.等。“曲辕犁”相关研究成果众多，定论明显，理应无学术上的争议。但严格意义上讲，“隋唐时期”并不等同于“唐代”。曲辕犁出现的时间和推广的情况到底如何呢？查询相关资料，最早记载曲辕犁的文献是唐代陆龟蒙耒耜经。陆龟蒙，唐朝晚期人，卒于881年，26年后唐朝亡，长期在苏、湖两地为地方官的僚属，后隐居民间，对江东农业生产较为了解，在其书中详细记载了曲辕犁的外形和结构，如下文 (清)董诰.全唐文卷801,陆龟蒙耒耜经(并序)，北京：中华书局，1982.: 耒耜者，古圣人之作也经曰：“耒耜，农书之言也，民之习通谓之犁。冶金而为之者，曰犁鑱，曰犁璧。斫木而为之者，曰犁底，曰压鑱，曰策额，曰犁箭，曰犁辕，曰犁梢，曰犁评，曰犁建，曰犁槃。木与金凡十有一事，耕之土曰垡，垡犹块也，起其垡者鑱也，覆其垡者璧也。草之生，必布于垡，不覆之，则无以绝其本根。故鑱卧而居下，璧偃而居上。鑱表上利，璧形下圆。负鑱者曰底，底初实于鑱中，工谓之鳖肉。底之次曰压鑱，背有二孔，系於压鑱之两旁。鑱之次曰策额，言其可以扞其璧也。皆然相戴，自策额达於犁底，纵而贯之曰箭。前如桯而樛者曰辕，后如柄而乔者曰梢。辕有越加箭，可弛张焉。辕之上又有如槽形，亦如箭焉，刻为级，前高而后卑，所以进退曰评。进之则箭下入土也浅，以其上下类激射，故曰箭。以其浅深类可否，故曰评。评之上，曲而衡之者曰建。建，犍也。所以柅其辕与评。无是，则二物跃而出，箭不能止。横于辕之前末曰犁槃，言可转也。左右系，以樱乎辘也。辕之后末曰梢，中在手所执以耕者也。辕取车之胸，梢取舟之尾，止乎此乎。鑱长一尺四寸，广六寸。璧广长皆尺，微椭。底长四尺，广四寸。评底过压鑱二尺，策额减压鑱四寸，广狭与底同。箭高三尺，评尺有三寸。梁增评尺七焉，建惟称绝，辕修九尺，梢得其半。辕至梢中间掩四尺，犁之终始丈有二。耕而后有爬，渠疏之义也，散垡去芟者焉。爬而后有砺碟焉，有碌焉。自爬至砺碟皆有齿，碌碑触棱而已，咸以木为之，坚而重者良，江东之田器尽于是，耒耜经终焉。 陆龟蒙的耒耜经记载了曲辕犁的组成部件、部件的材质及功能、如何组装、各部分的具体尺寸等等，甚是详细。曲辕犁由11个部件组成，“木与金凡十有一事”，即犁铧、犁壁、犁底、压鑱、策额、犁箭、犁辕、犁梢、犁评、犁建和犁盘，压鑱和犁壁是金属材质的，其余由木料制作，坚固耐用，“坚而重者良”，所以陆龟蒙见到“江东之田器尽于是”，后人故而称之为“江东犁”。杨荣垓依据耒耜经绘制了曲辕犁的结构示意图，如下：图 1 曲辕犁结构示意图清华大学张春辉、戴吾三则复制出了曲辕犁张春辉.江东犁及其复原研究J.农业考古,2001（1）.。曲辕犁在中国农业发展史上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与前代的直辕犁相比，“增加了策额、压鑱、犁评，从而在耕作时可以调节入地的深浅，曲辕代替直辕，使犁辕缩短，减轻犁身重量，转动方便；犁辕由直变曲，降低了犁的受力点，既减轻了农夫的体力消耗，又大大节省了畜力”杨荣垓.曲辕犁新探J.农业考古,1988（2）.。曲辕犁的出现标志着中国传统步犁的基本定型。在历代壁画雕刻之中，有较多的内容是反映社会生产的，特别是农业生产的场面。唐代曲辕犁的使用也在相关农业生产的壁画中表现出来。例如莫高窟第445窟，“属于盛唐时期的窟洞，壁画唐代“二牛耕田图”是晚唐时期的做品，绘于北面墙壁上，一入扶犁操作，曲辕，有犁梢、犁箭、策额、犁铧、犁床”孙毓棠.平准学刊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论集第1辑C,北京：中国商业出版社，1985.，这些方面均与陆龟蒙耒耜经关于江东犁的记裁相吻合。如下图：图 2 敦煌莫高窟445窟农作图考古方面也有曲辕犁的出现。1973年陕西省博物馆、文物管理委员会对李寿墓进行了发掘清理。李寿，唐高祖李渊从弟，唐初人。李寿墓壁画上亦有牛耕图，“犁的结构清晰，犁底与犁梢是连在一起的，有一定的弧度，下端较宽，不见犁箭和犁评，犁辕是弯曲的”，但是李寿墓壁画上的牛耕图和耒耜经上的记载有少许差别，如“犁鑱与犁壁脱节，曲辕前低而又突然上翘”，尽管如此李寿墓壁画还是反映了曲辕犁已在关中地区使用。以上考古发现与文字记载均表明曲辕犁是唐代农业生产工具的巨大进步，把曲辕犁的出现表述为“隋唐时期，江东地区出现了曲辕犁”至少是不完全准确的，不够严谨的。曲辕犁是否隋唐时期就在全国得到全面推广呢？ 陆龟蒙，唐朝晚期人，其所著耒耜经所载曲辕犁的使用也仅在江东地区，“江东之田器尽于是”，是否已在全国使用，还需谨慎考证。郝二旭曾对曲辕犁是否大规模的在河西地区使用做了研究，敦煌壁画中大约有70幅是反映各时期农业生产的王进玉.敦煌壁画中的农作图C.谢生保.敦煌民俗研究(1).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5. ，但是只有第445窟中描绘的是曲辕犁，唐朝敦煌壁画中出现的仍然多是直辕犁。可见，曲辕犁虽简便易用，但是并没在当时河西地区大规模的使用，对此现象，郝二旭认为是“曲辕犁虽然在盛唐时期就已经传到了敦煌地区, 但由于它并不适合当地的农业生产需要, 很快就被淘汰了。由于曲辕犁在敦煌地区存在的时间很短暂，所以反应在当时的壁画里就是盛唐第445窟中得昙花一现”郝二旭.敦煌曲辕犁新考J敦煌研究,2010（2）.。曲辕犁是较为先进的农业生产工具。在唐代，诸如在农业经济开发较早的江东地区地区可以广泛的使用，但是就全国来说，农业发展有着地区差异性，犁耕技术发展是不平衡的，如“南诏地区使用的二牛三人犁”，“西北地区则使用汉代以来的旧式耕犁，如二牛一人犁、一牛双辕犁” 宋兆麟,唐代曲辕犁研究J.中国历史文物,1979.。可见，曲辕犁在唐时期并没有得到推广。综上所述，曲辕犁的出现时间表述为“隋唐时期”，似有不妥，至少是不准确的，不严谨的；同时，限于唐代农业生产力地区之间的不平衡，曲辕犁在唐代并未得到大规模的推广。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