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梁诗坛与南北诗风之融合 齐梁文学，是贵族化、宫廷化的文学。诗人们认为齐梁文学，是贵族化、宫廷化的文学。诗人们认为“文章且须放荡文章且须放荡”（萧纲诫当阳公大心书），追求精致、华丽和轻柔之美。他们追求精致、华丽和轻柔之美。他们 “ “摒落摒落六艺，吟咏性情六艺，吟咏性情”（裴子野雕虫论），在诗中在诗中“竞一韵之巧，争一字之竞一韵之巧，争一字之奇。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奇。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李谔上隋文帝书）梁末战乱，庾信入北，梁末战乱，庾信入北， “ “凌云健笔意纵横凌云健笔意纵横”（杜甫戏为六绝句其一），“暮年诗赋动乡关暮年诗赋动乡关”（杜甫咏怀古迹其一），初露南北诗风，初露南北诗风融合之端倪。隋代诗人薛道衡、杨素等人，更兼南北之胜，启唐之先鞭。融合之端倪。隋代诗人薛道衡、杨素等人，更兼南北之胜，启唐之先鞭。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大学中文系 杜晓勤杜晓勤 20062006年年3 3月月1717日日齐梁新体诗与永明声律说 魏晋以来，中国声韵学受印度梵音学的影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到了齐代，周魏晋以来，中国声韵学受印度梵音学的影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到了齐代，周顒发现汉字有顒发现汉字有平上去入四种声调平上去入四种声调，始创，始创四声切韵四声切韵（已佚），同时文人（已佚），同时文人沈约沈约又根据又根据四声和双声叠韵来研究诗句中声、韵、调的配合，指出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四声和双声叠韵来研究诗句中声、韵、调的配合，指出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八种弊病必须避免，称为韵、小韵、旁纽、正纽八种弊病必须避免，称为“八病八病”。他们将。他们将“四声八病四声八病”运用运用于诗歌创作，务求作到于诗歌创作，务求作到“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宋书谢灵运传）。声律与对偶的融合，就形成了具有格律的新体诗。由于这种新体诗产生于。声律与对偶的融合，就形成了具有格律的新体诗。由于这种新体诗产生于齐武帝萧赜的永明年间（齐武帝萧赜的永明年间（483493），故称永明体。这是古体诗向近体律诗演变过），故称永明体。这是古体诗向近体律诗演变过程中一次关键性转折，为后来唐代律诗的成熟奠定了基础。代表作家有沈约、谢脁等程中一次关键性转折，为后来唐代律诗的成熟奠定了基础。代表作家有沈约、谢脁等人。人。 关于永明体需要注意：（关于永明体需要注意：（1）八病的规定过于苛细，当时人即不能完全遵守，故）八病的规定过于苛细，当时人即不能完全遵守，故后世定型的律诗也并不完全避忌八病。（后世定型的律诗也并不完全避忌八病。（2）永明体还有一些写作上的特点，如篇幅）永明体还有一些写作上的特点，如篇幅的长短虽无明确规定，但通常在十句左右，由此发展下去，形成律诗以八句为一首定的长短虽无明确规定，但通常在十句左右，由此发展下去，形成律诗以八句为一首定格。另外，除首尾二联外，中间大都用对仗句，这也成为律诗的定式。格。另外，除首尾二联外，中间大都用对仗句，这也成为律诗的定式。 永明体在中国诗歌史上的积极意义：（永明体在中国诗歌史上的积极意义：（1）因讲求诗歌韵律美，矫正了晋宋以来）因讲求诗歌韵律美，矫正了晋宋以来文人诗的语言过于艰涩滞重的弊病，转向清新流美畅达。（文人诗的语言过于艰涩滞重的弊病，转向清新流美畅达。（2）由于新体诗的篇幅有）由于新体诗的篇幅有一定的限制，不容许肆意铺排，一味卖弄才华学问，故而明净、凝练的作品开始多起一定的限制，不容许肆意铺排，一味卖弄才华学问，故而明净、凝练的作品开始多起来，这在诗歌史上是一个意味深远的变化，对后来梁陈乃至唐诗语言风格都产生了深来，这在诗歌史上是一个意味深远的变化，对后来梁陈乃至唐诗语言风格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远的影响。宫体诗 从梁武帝普通（从梁武帝普通（520527）至陈代末年（）至陈代末年（589）近七十年中，以萧纲、徐摛、）近七十年中，以萧纲、徐摛、庾肩吾所提倡的宫体诗风开始兴起并逐渐占统治地位。魏徵庾肩吾所提倡的宫体诗风开始兴起并逐渐占统治地位。魏徵隋书隋书经籍志经籍志云：云：“简文之在东宫，亦好篇什。清辞巧制，止乎衽席之间；雕琢蔓藻，思极闺房之简文之在东宫，亦好篇什。清辞巧制，止乎衽席之间；雕琢蔓藻，思极闺房之内。后生好事，递相放习，朝野纷纷，号为内。后生好事，递相放习，朝野纷纷，号为宫体宫体。” 大致说来，宫体诗具有以下特点：一、声韵、格律，在永明体的基础上踵事大致说来，宫体诗具有以下特点：一、声韵、格律，在永明体的基础上踵事增华，要求更为精致；二、风格，由永明体的轻绮而变本加厉为秾丽增华，要求更为精致；二、风格，由永明体的轻绮而变本加厉为秾丽l，下者则流，下者则流入淫靡；三、内容，较之永明体时期更加狭窄，以艳情、咏物为多，也有不少吟入淫靡；三、内容，较之永明体时期更加狭窄，以艳情、咏物为多，也有不少吟风月、狎池苑的作品。凡是梁普通以后的诗符合以上特点的，都可以归入宫体诗风月、狎池苑的作品。凡是梁普通以后的诗符合以上特点的，都可以归入宫体诗的范围；而从另一方面说，历来被目为宫体诗人的作品也并不全是宫体诗。的范围；而从另一方面说，历来被目为宫体诗人的作品也并不全是宫体诗。 对宫体诗，前人几乎是全盘否定和批判。我们认为：第一，在创作倾向上，对宫体诗，前人几乎是全盘否定和批判。我们认为：第一，在创作倾向上，宫体诗不值得肯定。陈祚明云宫体诗不值得肯定。陈祚明云“梁陈之弊，在舍意问辞，因辞觅态梁陈之弊，在舍意问辞，因辞觅态”（采菽堂古诗选卷二一），可谓一针见血。第二，在风格上，秾丽下掩盖着苍白，风格单一，如出可谓一针见血。第二，在风格上，秾丽下掩盖着苍白，风格单一，如出一手。第三，在形式和技巧上，宫体诗巩固了永明以来格律、声韵的探索成就并一手。第三，在形式和技巧上，宫体诗巩固了永明以来格律、声韵的探索成就并有所发展。七言诗的写作更为普遍，五言诗趋向短制，离五七绝定型不远。第四，有所发展。七言诗的写作更为普遍，五言诗趋向短制，离五七绝定型不远。第四，在内容上，贫乏肤浅是其致命弱点。宫体诗写妇女，受过在内容上，贫乏肤浅是其致命弱点。宫体诗写妇女，受过子夜子夜、读曲读曲的的影响，然而缺乏民歌中的热烈真挚。宫体诗中的妇女不是爱情的对象，而是欣赏影响，然而缺乏民歌中的热烈真挚。宫体诗中的妇女不是爱情的对象，而是欣赏的对象，着眼处在貌、在态，而非在情，所以不管作者如何费尽心机、绘声绘色，的对象，着眼处在貌、在态，而非在情，所以不管作者如何费尽心机、绘声绘色，总显得单薄猥琐，格调不高。总显得单薄猥琐，格调不高。 庾信及其诗歌创作成就 庾信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阳新野字子山，南阳新野（在今河南）人。其父庾肩吾是梁代著名宫人。其父庾肩吾是梁代著名宫廷诗人。庾信早年很受梁朝皇室信任，与徐陵俱为东宫官属，并称廷诗人。庾信早年很受梁朝皇室信任，与徐陵俱为东宫官属，并称“徐庾徐庾”，是当，是当时盛行的宫体诗的代表作家。侯景之乱时，他任建康令，兵败逃往江陵。梁元帝江时盛行的宫体诗的代表作家。侯景之乱时，他任建康令，兵败逃往江陵。梁元帝江陵即位后，派他出使西魏。出使期间，梁元帝为西魏所灭，庾信被迫羁留长安，历陵即位后，派他出使西魏。出使期间，梁元帝为西魏所灭，庾信被迫羁留长安，历仕西魏、北周。尽管位居高官，心情非常痛苦，最终老死北方。仕西魏、北周。尽管位居高官，心情非常痛苦，最终老死北方。 庾信前期之作存世不多，风格轻艳，不脱宫体之格。羁留北方后，相思之苦和庾信前期之作存世不多，风格轻艳，不脱宫体之格。羁留北方后，相思之苦和亡国之恨，使其思想感情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诗歌境界豁然开阔，艺术上臻于精美，亡国之恨，使其思想感情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诗歌境界豁然开阔，艺术上臻于精美，形成一种苍劲悲凉的独特风格。杜甫说：形成一种苍劲悲凉的独特风格。杜甫说：“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戏为六绝句其一）。庾信后期诗作以。庾信后期诗作以拟咏怀拟咏怀二十七首为代表，深切表现了故国二十七首为代表，深切表现了故国乡关之思，羁身异域之痛，以及屈身从仕敌国的愧耻不安。其诗一方面把南朝诗歌乡关之思，羁身异域之痛，以及屈身从仕敌国的愧耻不安。其诗一方面把南朝诗歌艺术技巧带到北方，艺术技巧带到北方，“造句能新，使事无迹造句能新，使事无迹”（沈德潜说诗晬语），声律更为谨严；声律更为谨严；另一方面又吸收了北方文化中的刚健浑朴之气，唾弃南朝诗歌的浮艳柔靡，在一定另一方面又吸收了北方文化中的刚健浑朴之气，唾弃南朝诗歌的浮艳柔靡，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南北文学合流的趋势。程度上体现了南北文学合流的趋势。 其辞赋、骈文成就也很高。其辞赋、骈文成就也很高。哀江南赋哀江南赋、枯树赋枯树赋、小园赋小园赋都是极受都是极受后人推崇的名篇。正如陈祚明所云，庾信是后人推崇的名篇。正如陈祚明所云，庾信是“运以杰气，敷为鸿文运以杰气，敷为鸿文”（采菽堂古诗选卷三三），精工之中复饶清刚之气，成为集南北朝文学之大成的杰出作家。精工之中复饶清刚之气，成为集南北朝文学之大成的杰出作家。 沈约沈约（441513441513441513441513） 字休文，吴兴武康（今属浙江）人，他出身于世居江东的世族，字休文，吴兴武康（今属浙江）人，他出身于世居江东的世族，但早年因遇家难而流寓孤贫，乃发愤向学，四十岁以前，在仕途上颇坎但早年因遇家难而流寓孤贫，乃发愤向学，四十岁以前，在仕途上颇坎坷，四十岁以后，则比较顺畅。他年寿既长，官位又高，因此，在齐梁坷，四十岁以后，则比较顺畅。他年寿既长，官位又高，因此，在齐梁之际，他是文坛上公认的领袖人物。之际，他是文坛上公认的领袖人物。 在文学上，他的一些主张与创作实践在当时也具有代表意义：在文学上，他的一些主张与创作实践在当时也具有代表意义： 第一，他是永明体的主要倡导者之一；第一，他是永明体的主要倡导者之一； 第二，他较早地论及了第二，他较早地论及了“情情”、“文文”、“质质”之间的关系，之间的关系，其主要观点体现于其主要观点体现于宋书宋书谢灵运传论谢灵运传论中，这篇传论可以看作是文学中，这篇传论可以看作是文学观的一个总纲；观的一个总纲； 第三，他提出了著名的为文第三，他提出了著名的为文“三易三易”说：说：“文章当以三易：易文章当以三易：易见事一也；易识字，二也；易读诵，三也。见事一也；易识字，二也；易读诵，三也。” 对于革除宋诗的排偶板对于革除宋诗的排偶板滞、僻涩晦奥之风，从而形成齐诗的清省风格是有一定意义的。滞、僻涩晦奥之风，从而形成齐诗的清省风格是有一定意义的。 平上去入四种声调平上去入四种声调 近代有学者认为，上古汉语无四声，然而通过对先秦汉魏韵文的分析，发现南朝以前汉语确实存在声调之别。 周颙发现四声，沈约撰四声谱，将之用于诗歌创作之中，时人多不理解、反对者众，陆厥撰文反驳沈约，梁武帝萧衍曾问周舍：“何谓四声？”周舍回答：“天子圣哲”，一说“天子万福”。 文镜秘府论西卷文笔十病得失中说四声的音调特点：“平声哀平声哀而安，上声厉而举，去声清而远，入声直而促。而安，上声厉而举，去声清而远，入声直而促。”康熙字典开篇载有一首四声歌诀：“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烈强。去声分明哀远道，入声短促急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烈强。去声分明哀远道，入声短促急收藏。收藏。” 我们学古四声，可以从读、背古四声组词四声组词开始： 平上去入平上去入 平上去入平上去入 平上去入平上去入 平上去入平上去入 平上去入平上去入 东董冻笃东董冻笃 钟肿种烛钟肿种烛 江讲绛觉江讲绛觉 知指志质知指志质 微尾未物微尾未物 鱼语御月鱼语御月 枯苦库阔枯苦库阔 梨礼利栗梨礼利栗 佳解界黠佳解界黠 该改盖葛该改盖葛 真轸震质真轸震质 文吻问物文吻问物 昆捆困没昆捆困没 滩坦叹脱滩坦叹脱 间简涧吉间简涧吉 笺浅箭节笺浅箭节 肖小笑削肖小笑削 交狡校脚交狡校脚 高稿诰阁高稿诰阁 歌果个骨歌果个骨 麻马骂陌麻马骂陌 阳养漾药阳养漾药 庚梗更隔庚梗更隔 丁顶定滴丁顶定滴 蒸拯证职蒸拯证职 尤有又亦尤有又亦 侵寝沁缉侵寝沁缉 憨喊憾合憨喊憾合 盐琰艳叶盐琰艳叶 缄减鉴甲缄减鉴甲“八病八病”之一之一 ： 平头平头n五言诗第一字和第六字同声，第二字和第七字五言诗第一字和第六字同声，第二字和第七字同声，尤其是后者，即为犯平头病。同声，尤其是后者，即为犯平头病。n犯平头病诗例：犯平头病诗例： 1 1、芳时芳时淑气清，淑气清，提壶提壶台上倾。台上倾。（同平声）（同平声） 2 2、朝云朝云晦初景，晦初景，丹池丹池晚飞雪。晚飞雪。（同平声）（同平声）n避此病诗例：避此病诗例： 1 1、秋秋月月照绿波，照绿波，白白云云隐星汉。隐星汉。（参差错杂用声）（参差错杂用声）“八病八病”之二之二 ： 上尾上尾n 五言诗中第五字，与第十字同声，为上 尾。此为诗中巨病，齐梁之前，时有犯此，齐梁之后，无有犯者。n 犯“上尾”病诗例： 1 1、 西北有高西北有高楼楼，上与浮云，上与浮云齐齐。（同用平声）（同用平声） 2 2、 荡子别倡荡子别倡楼楼，秋庭夜月，秋庭夜月华华。（同用平声，如果将（同用平声，如果将“楼楼”改为改为“家家”，则无嫌。），则无嫌。）“八病八病”之三之三 ：蜂腰：蜂腰n五言诗一句之中，第二字不得与第五字同声，言两头粗，中央细，似蜂腰。n沈约云：“五言之中，分为两句，上二下三。凡至句末，并须要杀。”（文镜秘府论引） 犯此病诗例：犯此病诗例： 1、青青轩轩明月明月时时，紫，紫殿殿秋风秋风日日。（轩、时同平声）（轩、时同平声） 2、徐徐步步金门金门出出，言，言寻寻上苑上苑春春。（寻、春同平声）（寻、春同平声）“八病八病”之四之四 ：鹤膝：鹤膝n五言诗第五字，不得与第十五字同声，犯此即为鹤膝。n言两头细，中央粗，似鹤膝也，以其诗中央有病。n犯此病诗例： 陟野看阳陟野看阳春春，登楼望初节。，登楼望初节。 绿池始沾绿池始沾裳裳，弱兰未央结。，弱兰未央结。 （春、裳同平声）庾信诗歌选读之一